人就是这样在选择之前无论多么紧张,一旦做出选择心中的担子放下反而没什么可紧张的了。
短暂休息过后贺舟继续往深处爬,陨玉内部并不是特别崎岖,但再好的路也架不住一直以跪着的姿势往前爬,不知道爬了多久,贺舟觉得膝盖都快要被磨穿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自己进来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可照理说哪怕自己比不上张启灵,也不会比陈文景差吧,眼前的洞道却没有任何改变。
再次回复了胖子那边的信号,贺舟继续往前爬,这一路几乎没有分叉口,为数不多的几个分叉口,其中大半还是他进不去的,剩下的他也进去过了,但很快就到了底根本没有别的路,也不存在走错的问题。
可按照贺舟的设想,陨玉内部应该有一个巨大的空间才对,不可能一直是洞道。
但这条路在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他也没有退路可言,能进来的机会不多,哪怕下一次他真的重新来过,也再次走到了这里,时机很可能也不如这次好。
又爬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左右的时间,洞道渐渐变宽,贺舟也从爬的姿势站了起来,不过还不能完全站直,得弓着腰才行,不过已经比一直跪着好多了。
随着洞道高度越来越高,他也能完全站直,直到远处巨大的黑色空洞出现,贺舟停在了原地,从背包里拿出了药剂和压缩饼干,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补充能量的机会了。
他紧了紧腰上的绳子,不管怎么样,至少他有很多天的时间,张启灵出去之前,无邪跟胖子肯定不会走,那他就还有机会。
把绑在肩上的手电拿下来,朝着那巨大的黑色空洞照了照,可不管贺舟怎么调整角度和光的强度,手电光在接近空洞后就被吞噬。
他下意识的又握住了胸前的压胜钱,抿了抿嘴唇告诫自己:没事的,死了还能重来,怕什么,不重来也更好,没什么可怕的。
“娘的,三清保佑!”
贺舟像是自己给自己壮胆一般,明明连跳楼都不怕,有什么可犹豫的。
走进完全黑暗的空洞中,想象中的各种危险或是怪物并没有出现,身体也没有出现任何变化,这里面似乎并不需要手电筒。
贺舟看着周围的样子,他从未想过,陨玉内的世界,好像没有色彩一般,一切都是灰白的,甚至几乎没有黑色,也没有任何明暗可言。
贺舟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用素描勾勒的世界,他低头看了看腰上,那根一直系在腰上的登山绳还在,可当他回头却发现,绳头就断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这一瞬间他有些茫然,而进来的那个黑色洞口也消失了,他似乎已经完全坠入另外一个世界。
他慌忙的去摸索胸口挂着的铜钱,还好,还在。
就保持着握紧铜钱的姿势,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指针停在了他进入黑洞的那一刻,这里已经完全被陨玉影响,难怪。
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前方的灰白色世界像被加了模糊滤镜一样,如果不往前就一直是模糊的,只有继续往前才能看清楚前面模样。
最开始周围还是很普通的溶洞的模样,地面甚至还有一些凸起的石头和溶洞常见的石笋,随着深入开始有了人为的痕迹。
两三步的距离间就会出现两个石阶,就这么坡度很缓慢的往上走,经过石阶路之后,他看见了更大的石笋,这些石笋伫立在路的两边,有一人多高,宽度最少的也有一米。
可一般地面有石笋,洞顶应该也会有相对应的,但这里的洞顶非常高却几乎没什么凸出的痕迹,这么想着贺舟也觉得好笑,在这种本就没有逻辑的地方思考逻辑,也是够好笑的。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一个巨大的须弥座横在路中间,须弥座上却什么都没有,正当他打算研究须弥座上的花纹时,一个黑影从不远处的石笋中迅速窜出。
“谁!”贺舟抽出刀就追了上去,但因为远处的景象都是模糊的,他只能看见一个极为抽象的影子在移动。
这种行为模式不像是张启灵,那很有可能就是陈文景了,可陈文景是认识自己的,之前在他面前透露了那么多事情,没道理这个时候看见自己就跑。
他跟着那个影子一直往前,却不管怎么追都始终差一步,也看不见具体的人,最初的恐惧似乎都在这种追逐中消散,他眼前就只剩那个扭曲的灰白色影子。
差一点……
就差一点……
该死……
!
突然斜里杀出来一个人,把贺舟扑倒在地,力气之大,他摔在地上,跟那人一起滚下好几个石阶才停下。
刚刚追人时的窒息感瞬间消失,贺舟猛地喘了口气,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贺舟。”熟悉的声音从身上传来,张启灵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贺舟甩了甩脑袋,眼前才恢复了清明,他猛地坐起来差点撞到张启灵:“你,刚刚那个……”他一时间也有点懵。
张启灵不语只是站起来看着他,贺舟望向前方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你看清楚了吗?”
“没有人。”
“什么?”
贺舟不觉得自己看错了,那个身影虽然很快就钻进了模糊中,但他很确定自己看见了,张启灵只是抬手指了指贺舟背后,他猛地转头就见那个横在路中间的须弥座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他背后泛起冷汗,刚刚他追出去那么远的距离,哪怕张启灵扑过来把他带着往回了一些,也不至于还在须弥座旁边才对。
贺舟坐在地上缓了缓才站起来,纠结陨玉里的事情没有意义,左不过就是中招了什么东西,问张启灵也不一定有结果,他直接问道:“陈文景呢?”
后者摇头,贺舟捡起掉在地上的刀收回去问道:“什么打算?”眼下就是在问张启灵接下来打算怎么走了。
张启灵转头看着深处说道:“继续。”
贺舟抬脚就打算继续走,却被张启灵拦住:“你不该来的。”
他看着眼前的人,眸色澄澈,他想说什么来阴阳一下这人,可话到嘴边,那些刻薄的词却卡在嗓子眼吐不出来。
半晌贺舟眼底泛起苦笑:“张启灵,我也有想知道的事情,可谁能告诉我呢?”他垂着眼帘,在这个灰白的世界里,唇色更显得苍白:“无邪跟我说过你对他说,如果你在这个世界消失没人会发现。”他嗤笑一声:“到底是谁没人发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