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的抽着烟。
贺舟看着他的表情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说道:“你来问我,或许是希望得到一个局外人的想法,当局者迷觉得我能给你不一样的东西,比如之前九门的事情。可是无邪你有想过一件事吗,当我能跟作为这个谜团中的人分享信息的时候就已经代表我也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了。”
无邪猛地转头看向贺舟,后者也露出了一丝苦笑:“你以为我这几次夹喇嘛与你同样的目的地是巧合吗?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或许从我见你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同样身处旋涡中了。”
无邪眼神复杂的看着贺舟,纠结中还带着一丝愧疚:“我……”
贺舟打断他说道:“你不用觉得是你的问题,我是靠这个吃饭,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做出了选择,得到了什么就必然得失去一些什么,很多年以前我就明白老天爷给出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他垂眸自嘲的笑了笑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说说那两盘录像带吧,我觉得录像带本身除了让你去那个叫格尔木的地方以外,里面的影像并不是完全没用。
我们暂时不知道第三个收到录像带的人是谁,但可以确定里面的影像是被挑选过的,并还做了洗带处理。假设阿宁收到的录像带里的影像并不是你,而是你那盘里的霍铃,那她还会有这么大的兴趣吗?
寄出录像带的人非常了解目标的经历,比如知道阿宁和你接触过很多次,一定会对你有兴趣,比如知道你在调查那张老照片的事情,所以寄出录像带的人选择了当年考古队的其中一个人。
而且我有种猜想,阿宁收到录像带从而开始筹备寻找西王母国是为了给你保驾护航,寄录像带的人很清楚阿宁背后的公司装备精良,开路方面是一把好手,所以你才会这么恰好的在格尔木碰到了张启灵和黑眼镜,又被带回了营地。”
这个猜测实在太过大胆,无邪不可置信的看着贺舟,脸色渐渐变得非常难看,如果真的如贺舟所说的那样,那他的一切包括想法都被某个人给算计进去了,看似是自己在追查,实际上自己所有的行为都是被提前预料到的结果。
他背后冒出涔涔冷汗,这一刻无邪感觉自己活在巨大的骗局之中,脑海里闪过无数人的脸和跟他说过的话。
贺舟看见无邪的表情决定再加一把火,他这次想赌一把:“那个在阿宁录像带中出现的‘你’。”无邪被贺舟的声音再次拉回现实,贺舟见他回过神来继续道:“你还记得海底墓的时候,张启灵的易容吗,不仅是脸,连身高都能被改变。”
无邪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有人易容成了我?可我那个时候才几岁?”
贺舟淡淡道:“足够了,三岁就能预见老了的长相。况且当年那种拍摄设备的清晰度,以假乱真足以。”
无邪有些失神,喃喃道:“那三叔……”
他打断无邪的喃喃自语说道:“现在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或许有些能在这次的终点得到解答,或许有些不行,但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做好准备。”
无邪看向贺舟眼里还是带着迷茫:“我能怎么准备?”
贺舟低头看着手里的陶埙说道:“很简单,一力降十会,以后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但当你有足够的力量,有些未知就不算什么了。”
半晌无邪才又开了口,这次他没有再问关于这些谜团的问题,而是认真的看着贺舟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贺舟笑了一下,这个笑容里带着无可奈何和自嘲:“我有别的选择吗?”
无邪身体僵住,他宁愿自己脑子反应没那么快听不懂贺舟的话,可是他偏偏听懂了。
“对不起……”
贺舟看着夜晚的戈壁轻轻说道:“去睡觉吧,明天风就会停了。”
停顿片刻无邪什么也没有再说而是起身离开,贺舟垂下眼眸,紧紧握住那只陶埙,淡漠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他想,自己真是一个卑鄙的人啊……因为承受着痛苦,所以也希望有人能跟自己一样承受着未知、背叛、算计的痛苦,可明明小时候老师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进入这个世界是自己的选择,因为那个时候对长生的渴望,所以答应了系统的条件,明明都是自己的选择,当初他还庆幸过,原来世界死亡之后还能重新活一次,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因为对付不了其他人,就从无邪身上下手,像一个在阴暗角落里窥伺别人幸福的小丑,想要把所有人都拖下地狱……
“哟!贺爷巧了不是,借个火?”
黑眼镜的声音从背后由远及近响起,那人坐在无邪原来的位置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烟叼在嘴里,毫不客气的把手伸到贺舟面前。
贺舟闭了闭眼睛,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丢给黑眼镜。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个静静看着远处的戈壁,一个抽着烟。
就这么坐了半支烟的功夫,黑眼镜也半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平时话痨的要命的人现在却像是锯嘴葫芦了一样。
贺舟也没管旁边的人,只是收回看向戈壁的视线落在手里的陶埙身上。
半晌他拿到嘴边,埙声在大漠戈壁中显得格外悠远苍凉,阳关三叠低声如呜咽,高声如悲泣,‘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