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舟猛地回头,一个谢家伙计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尴尬的笑笑,贺舟拿着手电筒在周围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从陶罐里摔出什么东西,才重新把手电照到那人身上。
他脸色阴沉,手电的光直直照在那人身上:“领队,管好你的人,想找死别怪我。”领队也是惊出冷汗,他看了一眼那人:“管不好你的手就剁了。”
贺舟无视走在最后的黑眼镜看好戏的样子,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好在这次没有再走多久甬道就被石墙拦住,左边石墙坍塌,岩石和石砖混在一起,很明显这里原本应该是有一个门或者入口的,但现在只剩下一个到他肩膀的洞口。
以他们这群青壮年男人的身高都得弯腰才能过,贺舟蹲在洞口用手电筒往里照了一下,这个洞不是很深,顶多也就两米左右,是人工开凿,估计是塌方之后苗寨的人挖出来的。
贺舟率先进了洞里,因为距离很短,没走几步就出来了,视线豁然开朗,巨大的空间让他的手电无法完全照清楚这个岩洞的全貌,只隐约能感觉出这个岩洞被规整过,中间有石台,石台上放着东西。
等所有人都进来之后,光源变多,贺舟这才看清了整个岩洞的情况,岩洞有两层,第一层就是他们站着的地方,而第二层则是依托岩壁而建,跟之前甬道上放棺材的方法差不多,并没有封顶,而是自然的岩石为顶。第二层只是围绕着这个岩洞建了一圈大概两米左右的环形石台。
这个岩洞上下很高,第一层距离第二层的平台少说也有三四米的距离,更别提第二层到岩顶,岩顶上交错挂着手腕粗的铁链,不知道这些铁链有什么用,也没见上面挂什么东西,正对中间棺椁的上方有四条铁链垂下来,距离棺椁大概只有一米多。
第一层的地面和周围墙壁全是石砖铺成,中间规整出一个巨大的正方形,方形最中心的位置放着棺椁,而那放着棺椁的石台被修成须弥座的样子。
不等贺舟说什么,谢家伙计已经走到了那棺椁前,看没有触发什么机关贺舟也懒得再说,走上前,敲了敲棺椁,声音并不是非常沉闷,黑眼镜这次倒是很识趣的走到棺椁另一端:“怎么说贺爷,开吗?”
贺舟把手电别在背包肩膀的袋子上:“不开你来干什么来了?旅游吗?”
黑眼镜笑呵呵的没接话,贺舟没想到的是,他以为这个棺椁会被苗寨的人开过,但实际上这棺椁是完好的,并没有被打开过。
两人小心的抬开一重椁,里面除了一口红色漆棺以外只有几个陶罐放在棺椁之间夹层四角,这陶罐跟外面甬道上摆的完全不一样,没有封口,就是很普通的陶罐。
没出什么情况,贺舟和黑眼镜又开始准备朝着那重棺下手,棺上的红漆非常明亮,漆棺上还雕刻了图案,图案描金,贺舟扭着脖子看了半天才看出来那图案有点像二龙戏珠那样子,但那雕刻的东西明显不是龙,而是张着嘴,四只脚,一条尾巴末端还分叉成了两条。
那两只东西脚底下还踩着是不知道是云纹还是浪纹,而戏的那东西也不是珠,倒像是什么藤蔓一类。
贺舟啧啧两声:“抽象派。”黑眼镜等着贺舟看完,听到这句评价没忍住笑出了声:“是挺抽象的,那嘴像是癞蛤蟆似得。”他指了指两只动物的背上:“是不是还长翅膀呢?”
贺舟有些一言难尽,有时候挺佩服古人的想象力的,两人虽然在说话,但手上也没闲着,贺舟摸了摸棺外,没感觉出来有什么机关,示意黑眼镜动手。
过于顺利的开棺让贺舟有些不适应,这地方不说特别邪门,但也不应该这么简单才对,他朝着棺里看惊奇道:“怎么是口空棺?”
两人放下棺盖,谢家几个伙计也凑了过来,黑眼镜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敲了敲棺底,传来闷闷的回音:“是实心的。”没有夹层,那说明确确实实就是一口空棺。
领队也没有想到,这么精心修建的墓室,还有雕刻的须弥座,红漆棺,却居然什么也没有,他反应了片刻道:“看一下还有耳室没有,去两个人检查上面那层。”
时间不多了,如果右边这个石殿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他们一群人还需要去左面那个石殿,众人快速行动起来,两个飞爪用的好的伙计率先上了二层,贺舟和黑眼镜也分别一左一右挨着石墙找寻是否有机关藏有耳室。领队则是拿着相机对着那棺椁一阵乱拍。
就在二层的伙计下来报告上面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贺舟和黑眼镜几乎同时在须弥座左右两边的石墙上找到了暗门。
众人先到右边的暗门前,打开暗门,里面果然是个耳室,但耳室内并没有什么响动,贺舟打着手电率先走进去。
耳室一眼就能望到头,前后左右纵深都较少,有点像是一个等腰三角形,而贺舟他们进来的位置就是这个三角形最长的那条边。耳室左边是空的,右边有一口棺材。
贺舟走上去敲了敲,比外面最中间那个材质要差一些,比甬道上的好一些。他跟黑眼镜也没二话就是开棺,这次不是空棺了。
棺椁一开,原本被密封的环境骤然进入空气,顿时散发出一股恶臭,贺舟骂了一声赶紧挪开棺盖,黑眼镜手握成拳抵在鼻子下方,往棺里探脑袋:“这味道跟粽子在里面放了几百年的屁一样。”贺舟被他的形容整笑了。
味道稍微散了一点,众人凑到棺旁边看里面,贺舟指了指那里面一坨的东西:“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人。”
棺里只有最中间的部分有东西,前后都是空的,中间那东西贺舟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到底是什么,一坨像是烂肉,但那东西又是褐色的,缝隙之间还隐约有绿水渗出。
本就没抱多大希望的一群人干脆直接去了另一个耳室,左边这个耳室跟刚刚右边那个基本完全一样,但这个耳室里面并没有放棺材,而是放了一些陶器,这些陶器制作算得上精美,上面的彩绘还隐约可见,可惜,陶器这种东西考古价值大于收藏价值。
既然左边的石殿什么都没有,贺舟几人也没再多逗留,小心退出石殿到石门前的石台上。
贺舟第一个出石门,现在他们要去对面那个石殿,中间大概间隔十米左右,如果从这里下去,再淌水到左边,然后从左边上钩子重新爬一遍不仅浪费时间,瀑布的冲力下肯定没法直接在这下面淌水,还得退后一些距离,这样一来更浪费时间。
他目测了一下距离,绑好背包,对领队道:“我带着绳子直接过去,下去太浪费时间。”领队看了眼对面的石殿:“这距离是不是有点远了。”
贺舟把两股登山绳都绑在腰上,他过去之后给这帮人搭绳桥,这样比下去绕快得多,接过旁边谢家伙计手上的抓钩,正准备使劲,被黑眼镜抓住:“贺爷这么身先士卒,瞎子我怎么好干坐着。”他伸手虚握着贺舟腰间的两股登山绳,朝着贺舟亮出大白牙:“我帮贺爷做个缓冲。”
贺舟有些疑惑黑眼镜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不过有黑眼镜帮忙缓冲自己确实省力不少,不然这个距离荡过去撞到石壁上,哪怕自己能做缓冲也没有人帮忙轻松。
不再多浪费时间,贺舟甩动抓钩,稳稳抓在对面石殿的石台上,他站在边缘,对着黑眼镜点头:“放吧。”助跑两步腾空跃起,迅速收紧抓钩连着的绳子。
黑眼镜站在石殿内几步,从贺舟跃起后就开始慢慢收紧绳子,原本担心冲力太大把他也拽下去,却没想到贺舟比他想的要轻很多,虽然还是有不小的冲力,但还不至于把自己一起拖走。
贺舟其实已经做好黑眼镜拽不住绳子放手的准备,但没想到还没撞到石壁就被稳稳停住了,不能怪他,毕竟他的记忆里,黑眼镜靠谱的时候较少。
黑眼镜见贺舟稳住了也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贺舟两三下就顺着绳子上到了左边石殿的石台上。他解下腰上的绳子绑在岩石上,示意其他人可以开始过来了。
绳子质量很好完全能承受住两三个人的重量,贺舟也观察过这里的岩石情况,跟从地面往下的那些岩洞中凸起的岩石质地是不一样的,不会一碰就碎,不然他也不会提出这个方法。
剩下的人分批过来,两批也就都过来了。趁着后面的人过来的时候,贺舟点了根烟,打量起这个石殿入口,之前在右边他其实并没有仔细看过,拱形的入口正上方有一个石刻图腾,图腾上还隐约能看到一些绿色,估计是某种颜料。
那图腾有点怪,西南这边经常能看到的图腾是蛇,但这个图腾像是一个癞蛤蟆?贺舟歪了歪脑袋,心里觉得癞蛤蟆这个形容不太对,应该叫蟾蜍。
这个像是蟾蜍的图腾,嘴巴朝天腹部肥大,几乎看不到前后脚,但背上却有奇怪的花纹,有点像是……翅膀?
他突然想起刚刚对面那个红漆木棺上雕刻的四不像,也是巨大的嘴巴和背上有翅膀,但红漆木棺上雕刻的四不像身材苗条,有脖子有腰的,完全不是这副溜圆的样子。
黑眼镜最后一个站到石台上,就看见贺舟仰着头在研究拱顶上的那个图腾,他走过去拍拍对方肩膀:“怎么着?贺爷,研究明白了没有啊?”
“看不懂。”贺舟捻灭了烟,打起手电率先走进石门。
左边这个石殿进去之后除了方向,结构跟之前右边几乎完全一致,长长的甬道走一段距离后就能看见石壁上被架出来的木棺,再往深处则是封口的陶罐。
直到甬道尽头,路被堵死,左右两边和前面都是石砖,并没有通向主殿的门,按照刚刚那个石殿内部结构,左边应该有一个石门才对,但现在左边是被完全封死的。
“这部分是后面砌的。”贺舟拿着手电朝着左边石壁一人高的位置晃了晃:“有些年头了,颜色材质都不一样,肯定不是原装货。”他示意身边的人退后几步,自己上前在墙上用力推了推:“实心的,想进去就直接砸吧。”
领队没二话,招呼人就开始拆墙,贺舟提醒了一句动静别太大,就退到了后面,趁着这个空隙,他往随身的包里摸索一阵,摸出来一颗糖,剥了糖纸扔进嘴里。
黑眼镜把贺舟的这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他饶有兴趣的凑到贺舟身边就闻到一股水果糖的味道。
感觉到黑眼镜凑过来,贺舟往旁边挪了一下,他还是不太想离这个人太近,熟悉的气息总让他想起之前的事情,他怕控制不住,又被那个老阴比系统在他脑子里来一下。
谢家伙计动作很快,一面墙没几分钟就被拆出可以供一人进出的地方来,领队扔了个火折子进主殿,里面空气没有问题,但因为这堵墙被重新封起来过,他提醒众人都小心点。
这边主殿的结构跟右边那个石殿是完全一致的,空旷的殿内只有中心摆着一个棺椁,棺椁下是须弥座,再外围则是石砖错落出来的巨大正方形,但不一样的是,几乎占满整个大殿的正方形石阶四个边中间都放着一口红色漆棺。
没有外椁的保护,红色漆棺已经开始掉色,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刚刚那个石殿简单的有些过头了,这里会有不同也是情理之中。
但让所有人都觉得棘手的是,这四口漆棺两边都贴着黄符,不仅是这四口漆棺,大殿内的石柱,殿顶吊着的铁链,全部都有黄符,有些符纸已经残缺,有些还隐约可见上面的朱砂符文。
被破开的石墙外似乎吹进来一股冷风,顶上的铁链吊着的东西被吹的叮当作响,贺舟调整了手电的光源,这才发现,铁链上用更细的链子挂着压胜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