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陈墨立于粮仓侧门的草丛边缘,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枚铜钉。月光被云层遮蔽,他借着火把微弱的光,辨认出这枚钉子并非本地锻造——钉尾细密的纹路呈螺旋状,是典型的草原工艺。
“突厥?”他低声自语,眼中寒意更盛。
慕容雪提剑站在不远处,神情冷峻:“粮仓周围共发现七处埋药点,已全部拆除。但刺客只有一人。”
“一人?”
“没错。”她点头,“其余几处都是空壳,只有这一处真正装了火药。”
陈墨沉默片刻,将铜钉收入袖中,转身望向仍在封锁区域搜查的护庄队。远处传来脚步声,柳如烟快步走来,手中拿着一张布帛。
“这是从刺客身上找到的东西。”她语气凝重,“可惜只是张旧地图,上面画着几条水渠,还写着几个字:‘癸卯年冬’。”
陈墨接过布帛,目光扫过那些潦草笔迹,眉头微微皱起。
“这不是最新绘制的图纸。”他说,“看笔法和纸张质地,至少是三年前的东西。”
“那他为何随身带着?”柳如烟问。
“要么是故意误导,”陈墨缓缓道,“要么……他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三人一时无言。
完颜玉牵着鹰隼走近,肩头落下一片夜露。鹰隼在她掌上轻振翅膀,发出低沉的鸣叫。
“我已经派出两支快马队,在外围设哨。”她说,“但这事,不像是李氏能单独策划的。”
“三皇子。”陈墨吐出两个字,声音平静却透着森然,“他想逼我先动。”
柳如烟眼神一凛:“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稳住内部。”他抬眼看向慕容雪,“你那边情况如何?”
“镇北军残部答应支援,但只能派二十名老兵。”慕容雪答道,“他们说,不想卷入朝堂之争。”
“够了。”陈墨点头,“只要有人,就能训练新的义勇营。”
完颜玉忽然开口:“鹰隼刚才飞到东边十里坡,发现有匹马倒在地上,马鞍破损,缰绳断裂。”
“有人逃走了?”柳如烟追问。
“不,是被人丢下的。”完颜玉语气肯定,“它不是战马,而是驿站用的信马。”
陈墨神色一凝:“驿站?朝廷的人?”
“还不确定。”完颜玉摇头,“但我怀疑,那个刺客可能并不是唯一一个潜入者。”
空气骤然紧绷。
就在这时,苏婉娘从人群中走出,手中捧着一本账册,脸色比夜色更沉。
“盐场最近三个月的支出记录有些不对。”她将账册摊开,“我们在东海湾的一艘商船,本该运回三十石海盐,可实际上只回来了十石。”
“差额呢?”陈墨问。
“没有登记。”她指着一处墨迹模糊的地方,“这里原本应该有记录,但被人为擦去。”
“是谁负责核对?”柳如烟皱眉。
“是我。”苏婉娘低声说,“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并没有看到这份记录。”
“说明有人提前动手了。”陈墨合上账册,递给身旁侍卫,“调取所有近期进出庄园的人员名单,尤其是曾接触账房文书的。”
苏婉娘点头,转身离去。
陈墨望向远方,心中已有盘算。
“今晚召集所有人。”他下令,“我要召开紧急会议。”
……
书房内,烛火摇曳。
陈墨坐在主位,面前是一张简陋的地图,标记着庄园、粮仓、盐场以及周边村落的位置。桌上还放着那枚狼头令牌,静静躺在火光映照下。
慕容雪、柳如烟、完颜玉与楚红袖依次落座,气氛凝重。
“今夜的事,不是偶然。”陈墨开门见山,“有人想让我死,而且不止一方势力。”
“我们已经加强了粮仓和盐场的守备。”慕容雪汇报,“但问题是,对方知道我们的部署节奏。”
“也就是说,内部有问题。”柳如烟接话。
“没错。”陈墨点头,“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两件事。”
众人屏息。
“第一,彻查账册,找出资金流向异常之处。”他看向苏婉娘,“第二,重新布置机关陷阱,替换所有绊线装置,换成无声触发式。”
“我已经设计了几种新模型。”楚红袖取出图纸,“可以隐藏在地面砖缝之中,一旦踩中,会立即释放麻醉粉末。”
“很好。”陈墨满意地点头,“另外,我要你在粮仓四周埋设竹制震动感应器,任何超过五十斤的重量移动都会触发警报。”
“这个我能办。”楚红袖应声。
“至于鹰隼监控。”陈墨看向完颜玉,“让它们识别气味,不只是陌生面孔。”
“明白。”完颜玉点头。
“最后一件事。”陈墨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头漆黑的夜色,“我要你们各自安排心腹,暗中调查身边可疑之人。”
“包括谁?”柳如烟问。
“所有人。”他回头,目光如炬,“包括我自己身边的亲信。”
众人皆是一震。
“我不信任何人。”陈墨缓缓说道,“除非他们自己证明,值得我信。”
书房陷入短暂的沉默。
窗外风声渐起,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现在,散会。”陈墨收回视线,“各司其职,明早之前,我要看到详细计划。”
众人起身,鱼贯而出。
最后只剩陈墨一人站在桌前,手指轻轻划过那枚狼头令牌。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你想玩,那就陪你玩到底。”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一名侍卫冲进屋内,“东南角哨岗报告,有人翻墙闯入!”
陈墨眼神一冷,缓缓站直身躯。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