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庄园西侧的竹林已传来细微响动。陈墨立于溪边,指尖轻点水面,目光落在对岸几根微微晃动的芦苇上。
“昨夜审讯,刺客招供他们另有同伙。”楚红袖站在他身后,左臂义肢在晨光中泛着冷色,“三皇子的人,最迟今晚就会动手。”
陈墨没有回头,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枚波斯令牌,在掌心缓缓翻转。令牌边缘刻着一圈细密符号,映着水光泛出幽蓝光泽。
“那就让他们来。”他低声说,随即抬手一挥,“开始吧。”
随着一声哨响,数十名庄客迅速分散至林间小径,手中提着捆扎整齐的竹竿。他们动作熟练地将竹竿插入泥土,又以藤条交错连接,不一会儿,整片区域便布满了看似随意却暗藏杀机的机关。
楚红袖蹲下身,用义肢手指拨开一层落叶,露出一根隐藏的绳索。“只要有人踩错一步,这些竹钉就会从地下弹起,刺穿脚掌。”
陈墨点头,目光落在远处一片低洼田埂上。“慕容雪那边呢?”
“她已率人埋伏在试验田外围。”楚红袖站起身,语气冷静,“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与此同时,庄园东侧书房内,慕容雪正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支炭笔,在羊皮纸上快速记录数字。她的眉宇间透着一丝冷意,眼中却藏着锐利光芒。
“三更时分,目标进入林区。”她低声念道,随后将纸张折好,放入一个铜制信封中。
门外脚步声响起,一名亲兵推门而入,抱拳禀报:“将军,两淮制置使的队伍已过十里亭。”
慕容雪收起信封,站起身来,披上外袍。“走。”
她走出书房,迎面撞见苏婉娘正从后院方向匆匆而来。两人目光交汇,短暂沉默。
“我刚检查完最后一批账目。”苏婉娘低声说,“所有丝绸都已安全送出城外。”
慕容雪轻轻点头,转身迈步向外。“很好。现在,是时候让他们看看,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夜幕降临,月光洒在稻田上,银白如霜。风穿过林间,吹动竹叶沙沙作响,仿佛某种无声的警示。
一道黑影悄然潜入林区,步伐谨慎,每一步都落在看似松软实则坚硬的土地上。他身着深色夜行衣,腰间别着短刀,手中握着一张地形图。
“小心。”另一名同伴在他身后低声道,“陈墨那小子,绝不会毫无准备。”
黑影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向前。他的目光扫过前方一条狭窄小径,那里堆满了枯枝落叶,看起来像是自然堆积,实则暗藏玄机。
他抬起脚,正要迈出——
“等等!”身后的同伴忽然拉住他,“你看那边!”
只见前方数尺之外,一只野兔跃过草丛,落地瞬间,脚下猛然弹起一根竹钉,直刺入它腹部。兔子惨叫一声,翻滚着倒地抽搐。
黑影脸色骤变,立即停下脚步。
“陷阱……”他咬牙低语,“果然有埋伏。”
就在这时,林中忽有一根藤条被拉动,紧接着,数根竹竿从两侧猛然弹起,织成一张密集的网,将整个小径封锁。
“快退!”黑影大喝,但已经来不及了。
“砰!”
一声闷响,地面塌陷,几名细作猝不及防跌入陷阱之中。竹钉从四面八方刺出,穿透衣物与血肉,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
林中灯火骤然亮起,数十名庄客手持火把围拢过来,将被困者团团围住。慕容雪一身戎装,缓步走近,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地上挣扎的身影。
“你们是谁派来的?”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其中一人捂着流血的小腿,抬头怒视她:“陈墨不过是个窃国之贼,你以为靠几个竹子就能守住你的破田?”
慕容雪冷笑一声,蹲下身,用阿拉伯数字在泥地上写下时间与人数,随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陈墨。“下次,换更深的陷阱。”
陈墨站在高处,静静看着这一切,眼神平静无波。他缓缓走向俘虏,伸手从对方怀中摸出一封密信,展开一看,眉头微皱。
“三皇子的亲笔。”他低声说,随即将其收入怀中。
翌日清晨,两淮制置使的马车驶入庄园大门。随行官员们纷纷下车,目光在四周巡视,显然仍存疑虑。
陈墨亲自迎接,引领他们来到试验田前。田中金穗稻长势喜人,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秸秆,空气中弥漫着丰收的气息。
“这是今年新种的‘金穗稻’。”陈墨介绍道,“亩产可达五百斤,比普通稻种高出三成。”
一位年长官员走上前,随手摘下一株稻穗,仔细观察后点头称赞:“确实非同寻常。”
陈墨微微一笑,随即示意身旁仆役抬出一口木箱。打开箱盖,里面赫然躺着昨晚抓获的几名俘虏,以及那封密信。
“诸位大人请看。”他指着密信,“这是今晨从他们身上搜出的证据,证明有人蓄意破坏改革进程。”
官员们神色各异,那位年长者接过信件,仔细阅读后,缓缓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墨。
“陈少主。”他沉声道,“你可知这封信若送入宫中,意味着什么?”
陈墨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知道。”他说,“但我更知道,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下,风掠过稻田,掀起一阵金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