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涩的气息,拂过甲板上的血迹。陈墨站在船头,望着远处渐近的海岸线,心中却仍萦绕着那艘快艇上刻着的“辰时三刻”。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那枚假金印翻来覆去地看,仿佛能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慕容雪从了望塔下来,脚步轻而稳,走到他身旁,低声道:“敌船残骸已打捞完毕,火折子也在其中。”
陈墨点头,接过她递来的布包,轻轻展开。一枚未燃尽的火折子静静躺在其中,表面焦黑,但仍可辨认出一串细小的编号——那是李氏私窑特有的标记。
“苏婉娘已经比对过了。”慕容雪继续道,“这批火折子原本用于军械运输,但……”她顿了顿,“它们最后出现在突厥边境。”
陈墨眉头微蹙,指尖摩挲着那串数字,眼神沉了下来。
夜色如墨,书房烛火摇曳。苏婉娘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枚放大镜,正仔细比对账本与火折子上的编号。窗外传来巡逻的脚步声,屋内却只有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没错,是同一批。”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她收起放大镜,将火折子小心放入锦盒。
柳如烟推门而入,衣袖微动,带进一股淡淡的檀香。“你找我?”
“嗯。”苏婉娘将锦盒推过去,“这是缴获的火折子,编号与李氏旧账一致。但更奇怪的是——”她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这些火折子不该出现在突厥,除非……有人把军械卖到了那边。”
柳如烟闻言,神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你是说,李玄策勾结突厥?”
“不止。”苏婉娘摇头,“火折子不是唯一证据。我在战后整理物品时,还发现几支箭矢尾羽染料与江南织机改良后的配方相同。”
柳如烟瞳孔微缩,“你是说……嫁祸?”
“不排除这个可能。”苏婉娘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的星辰,“他们想让朝廷以为,是我们私自向敌国输送武器。”
柳如烟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去一趟突厥边境。”
“你要亲自去?”苏婉娘惊讶。
“若要查实,必须亲眼所见。”柳如烟语气坚定,“而且,我知道怎么找到那个军火库。”
翌日清晨,一支小型马队悄然出发,沿着荒僻小径向北疾行。慕容雪领队,柳如烟随行,另有数名精锐暗中护卫。耶律楚楚骑在马上,一只金翅雕盘旋头顶,时不时发出清越鸣叫。
“鹰眼可见三十里外火光。”她淡淡道,“只要我们靠近,它会提醒。”
队伍一路无话,直到第三日傍晚,终于抵达边境一处废弃山谷。耶律楚楚吹响鹰笛,金翅雕应声俯冲,在空中盘旋数圈后,落在她肩头。
“东南方向。”她指向远处,“有炊烟。”
众人立刻警觉起来,悄悄摸近。前方是一处隐秘山洞,入口处设有岗哨,几名守卫正在换班。慕容雪示意所有人隐蔽,自己则带着一名斥候潜行观察。
不多时,她返回,脸色凝重。
“军火库里,确实有兵器。”她低声道,“但最让我在意的,是其中几件武器上刻着两淮制置使的官印。”
柳如烟闻言,神情一凛,“果然是嫁祸。”
“但这还不是全部。”慕容雪继续道,“我们在洞口发现了脚印——和李玄策的靴底纹路完全吻合。”
柳如烟咬紧牙关,眼中寒光一闪,“他果然来了这里。”
夜色深沉,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商议下一步行动。
“现在的问题是,”慕容雪看向柳如烟,“我们要不要立即上报?”
“不能贸然。”柳如烟摇头,“若此时揭发,只会被当成一面之词。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比如……”苏婉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捧着一个木匣,“比如这份火折子的制造记录。”
众人目光汇聚,只见她取出一张泛黄纸片,上面详细记载了该批火折子的用途、数量及最终流向——赫然写着“运往突厥军械库”。
“这是从李府密室找到的。”她解释道,“有了这个,再加上武器上的印记,足够让朝堂动摇。”
然而,还未等众人松口气,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不好!”慕容雪猛地起身,循声望去——正是军火库的方向!
四人对视一眼,立刻策马狂奔而去。待赶到现场,只见整座山洞已被大火吞噬,浓烟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迟了一步。”柳如烟咬牙,眼中怒意难掩。
慕容雪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地面残留的一块焦土,忽而停下动作。
“脚印还在。”她低声说,“鞋底花纹清晰可辨……是李玄策。”
“他不仅来了,还亲手毁了证据。”苏婉娘喃喃。
柳如烟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冰冷一片。
“这场棋局,他走得太快。”她低声道,“但我们还有一步没走。”
慕容雪看着她,“哪一步?”
柳如烟嘴角微微扬起,声音不大,却透着锋利。
“让他以为,我们真的输了。”
火焰仍在燃烧,映照着她的脸庞,如同淬火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