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还未完全褪去,泉州港的海面已泛起一层薄雾。陈墨站在码头边,望着远处一艘艘停泊的商船,眉头微蹙。昨夜传来的消息令他心头一沉——波斯商人阿卜杜勒所率领的船队,在靠岸前遭到了不明水匪的袭击。
“鲸油燃烧弹。”苏婉娘低声说道,手中握着一封刚拆开的密信,“火势蔓延极快,两艘货船被毁,金穗锦损失不小。”
陈墨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在卸货的第三艘商船。那船上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桅杆半斜,帆布破败,显然是仓促修补的结果。
“他们知道我们用的是金穗锦。”慕容雪冷冷道,“这是冲着我们的产业来的。”
柳如烟轻哼一声:“还能是谁?李氏的手伸得比海还长。”
陈墨缓缓点头,眼中却不见怒意,反而透出一丝冷静的思索。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胡万三:“船上的布置如何了?”
胡万三搓了搓手,脸上露出几分得意:“都按您的吩咐办了。帆布涂了防火浆,暗舱也加了机关,连甲板下都铺了铁网。”
“铁网?”慕容雪挑眉。
“带倒刺的,一旦展开,敌船想逃都难。”胡万三嘴角一扬,“这次他们再来,可就不是烧几块帆布那么简单了。”
陈墨微微颔首,随即转向柳如烟:“你去一趟,把机关再检查一遍。尤其是船尾那个暗格,别让人提前发现了。”
柳如烟轻轻一笑,转身便走,绯色襦裙在晨光中翻飞,仿佛一片流火。
苏婉娘看着她的背影,忽而轻声道:“她总能在最危险的地方藏最致命的东西。”
“所以她活着。”陈墨淡淡道。
夜幕降临,港口灯火渐次亮起,映照着海面上粼粼波光。陈墨一行人登上最后一艘尚未受损的商船,船身宽大,吃水深稳,是胡万三特意为运送金穗锦定制的。
“今晚他们会再来。”慕容雪站在船头,目光扫过远处漆黑的海面,“上次没得手,这次必然更狠。”
“那就让他们来。”陈墨语气平静,走到船尾,拉开一个隐秘的木箱,取出一块浸过药水的帆布,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股淡淡的咸腥味。
“这布能挡住鲸油火?”慕容雪问道。
“不能全挡,但至少能争取时间。”陈墨将帆布递给一名船员,“把它挂在主桅两侧,风向变了立刻盖上。”
慕容雪点点头,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远处海面上,数点黑影正悄然逼近,借着夜色与浪涛声,几乎无声无息。
“来了。”她低声道。
陈墨眼神一凝,抬手做了个手势。刹那间,整艘船仿佛活了过来,甲板下传来轻微的齿轮转动声,船体微微震动。
“铁网已经就位。”胡万三的声音从船舱传来。
不多时,黑暗中果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划水声。紧接着,一道黑影猛然跃上甲板,手持弯刀,直扑船舱。
“动手!”慕容雪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暗处的弓弩手齐齐放箭,数支利矢破空而出,精准地钉入敌人胸膛。
与此同时,船侧铁网轰然展开,锋利的倒刺在月光下闪烁寒芒,如同一张巨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偷袭者显然没想到会遇到如此严密的防御,一时阵脚大乱。有人试图调头撤离,却被铁网缠住船身,随着船体剧烈晃动,整艘小艇瞬间被撕裂成碎片。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一名船员惊呼。
“不。”陈墨冷声道,“他们是故意撞上来的。”
话音未落,海面忽然炸开一团火光,一枚燃烧弹凌空而至,砸在甲板边缘,火星四溅,引燃了部分货物。
“盖帆布!”陈墨厉喝。
几名船员迅速将事先准备好的防火帆布盖上火源,火焰顿时被压制,只剩下缕缕青烟袅袅升起。
“他们在试探。”慕容雪咬牙,“真正的攻击还没开始。”
果然,片刻之后,更多的船只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数十名水匪高举武器,嘶吼着冲上甲板。
陈墨没有慌乱,而是迅速拉下一个机关把手,整艘船的甲板下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紧接着,船身两侧的暗舱突然打开,数十枚银针激射而出,带着尖锐的啸声,穿透敌人的皮甲。
“那是……”慕容雪瞳孔一缩。
“柳如烟布置的机关。”陈墨淡淡道,“她说,对付水匪,要让他们连尸体都留不下。”
话音落下,海面上响起一阵惨叫声,那些银针并非普通暗器,而是淬了麻沸散,见血封喉。
趁着敌军混乱,慕容雪拔剑而起,身形如电,直接杀入敌群。她手中的剑法凌厉无比,每一剑挥出,必有一人倒下。
战斗持续不到半柱香时间,偷袭者死伤殆尽,残存几人狼狈跳海逃生。
陈墨环顾四周,确认局势稳定后,才缓步走向船头。
“搜尸。”他下令。
很快,一名士兵提着一只断指的右手走上前,手指上戴着一枚玉扳指。
“这是……”慕容雪接过扳指,仔细端详内侧,脸色骤变。
“李氏家徽。”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愤怒与震惊。
陈墨接过扳指,指尖摩挲着那道刻痕,眼神渐渐冰冷。
“他们终于不再遮掩了。”他轻声道,“这场火,烧得太久。”
慕容雪沉默片刻,忽然道:“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陈墨抬头望向远方的海平面,那里,朝阳正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破碎的海面上。
“既然他们想玩火。”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纵火者。”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主!”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奔来,“东南方向发现敌舰!”
陈墨神色不变,只是一挥手:“升帆,迎上去。”
海风呼啸,战船缓缓调转方向,朝着未知的敌人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