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稻田尽头浮着一层淡青色的光晕。陈墨站在田埂上,指尖抚过腰间青铜腰牌的边角,目光扫过那些整齐排列的竹制机关。昨夜他与楚红袖在灯下推演了七种触发方式,最终选用了最稳妥的一种——一旦有人踩中特定节点,便会从地下弹出铁索,将入侵者牢牢锁住。
“少主。”苏婉娘轻声唤他,手中算筹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账册已整理完毕,今日若能顺利测产,便足以向两淮制置使证明金穗稻的真实产量。”
陈墨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一片低洼地带。那里是昨日刚埋设好机关的位置,泥土还带着新鲜翻动的痕迹。他记得完颜玉昨夜带回的消息——那名佩戴突厥图腾戒指的黑衣人,极可能就是三皇子与草原势力之间的联络人。
“让镇北军的人再检查一遍火药桶的伪装情况。”他低声吩咐,“我担心他们不会只用假火药试探。”
苏婉娘应声而去,陈墨转身走向田中央的测产区。阳光正斜斜地洒在稻穗上,金黄一片,随风起伏如浪。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拨开几株稻秆,露出藏在根部的微型水位计。这是他在现代实验室里常用的设备,如今用竹管和铜针改良后,已经能在田间准确监测地下水位变化。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慕容雪策马而来,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眉宇间却透着一丝冷意。
“昨夜的刺客,已经审过了。”她将一块令牌递到陈墨手中,“赵明远亲信无疑,但他说……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粮仓,而是今天的新稻田。”
陈墨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边缘的雕纹,眼神微沉。
“看来,他们不想等我们展示成果。”
慕容雪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我已经安排镇北军残部包围外围,只要他们动手,立刻围剿。”
陈墨站起身,望向远处正在布置陷阱的庄客们,心中已有决断。
“那就让他们来。”
日头渐高,田间弥漫着稻谷的清香。陈墨站在测产区前,身后是一排排整齐摆放的量斗和称具,均由苏婉娘亲自校准。两淮制置使的仪仗队已抵达庄园门口,旌旗飘扬,鼓乐齐鸣。
士族代表也来了,个个面色阴沉,显然对今日的测产心存不满。为首的李玄策一身锦袍,步履从容,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少主,听说你这‘金穗稻’竟能亩产六石?”他语气轻慢,“可否让我等亲眼见证?”
陈墨微微一笑:“当然。”
他抬手示意,苏婉娘立即翻开账册,朗声道:“今日测产共分三区,每区随机抽取五块田地,由佃农代表、镇北军将士及士族代表共同监督,所得数据当场记录,不得更改。”
此言一出,围观百姓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面露惊喜之色。以往士族操控田租,账目皆由自家账房一手包办,如今竟要当众测算,实属罕见。
李玄策眉头微蹙,却未多言。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骤然炸裂!
众人脸色骤变,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东南角的田埂处浓烟滚滚,尘土飞扬,显然是火药被引爆了。
“快!封锁现场!”慕容雪大喝一声,身形一闪,已跃上战马。
镇北军残部迅速行动,数十骑如风般冲向爆炸点。而陈墨则不动声色地盯着远处的烟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终于忍不住了。”
果然,不到片刻,一名庄客气喘吁吁跑来禀报:“少主,有人踩中机关陷阱,已被铁索锁住!”
陈墨点头,缓步向前走去。待走近一看,只见两名身穿粗布衣裳的男子被困在田埂之间,脚踝被铁链缠住,动弹不得。其中一人满脸惊恐,另一人则死死咬紧牙关,眼中满是狠厉。
慕容雪翻身下马,冷冷道:“搜身。”
手下士兵立刻上前,从他们身上搜出几枚火药残渣,以及一枚刻有三皇子府标识的木牌。
围观人群顿时哗然。
“果然是三皇子指使的!”
“他们竟敢当众破坏新稻田!”
李玄策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
“陈少主,”他缓缓开口,“仅凭一块木牌,便认定是三皇子所为,未免太过武断。”
陈墨看着他,目光如刀。
“那你认为,是谁?”
李玄策尚未回答,苏婉娘突然惊呼:“少主,这里还有封密信!”
她从其中一人衣襟内抽出一封书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信中提到……若失败,则撤离庐州,前往巢湖与完颜烈会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完颜烈?那是突厥可汗的胞弟!”有人惊呼。
“这……这不是通敌卖国吗?”
陈墨缓缓收起信件,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诸位,现在还想说,这不过是巧合吗?”
李玄策神色不变,却再未多言。
这时,两淮制置使终于步入田间,目光落在那一片金黄的稻田上,又看向地上被擒的刺客与缴获的证据,沉默良久,终是开口:
“陈少主,本官愿为‘金穗稻’背书。”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道寒光忽然闪过!
一名潜伏在人群中的刺客猛地拔出短刀,直扑陈墨!
千钧一发之际,慕容雪飞身而出,长鞭一甩,缠住刺客手腕,将其重重摔在地上。她一脚踏在他胸口,冷冷道:
“想杀他?先问问我手中的鞭子答不答应。”
刺客挣扎着,却被她踩得动弹不得。
陈墨走上前,俯视着他,眼神冰冷。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刺客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陈墨也不再多问,转头看向制置使:“大人,您刚才说愿意背书,不知是否仍有效?”
制置使深深看了他一眼,郑重颔首:“自然。”
陈墨嘴角微扬,眼底却不见笑意。
“很好。”
他回头望向那一片金黄的稻田,风吹过时,稻浪翻涌,仿佛连天边的云也被染成了金色。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