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至,天色仍灰蒙蒙一片。陈墨站在庄内后院的石阶上,手中握着一枚青铜腰牌,指尖摩挲着边缘,似在思索什么。
昨夜那封来自柳如烟的情报已被他反复看了三遍,赵明远书房中那枚鹰头狮身兽印章,与突厥铜牌图案虽不完全相同,却有某种隐秘的联系。而今早苏婉娘又送来一份货单,上面赫然写着“金穗稻”字样,但稻粒色泽黯淡、颗粒干瘪,分明是劣质稻种。
“他们想用假稻种毁掉我们的信誉。”苏婉娘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怒。
陈墨没有回应,只是将那枚青铜腰牌轻轻放在石桌上,目光落在远处正在巡逻的完颜玉身上。
“封锁南门外所有小路,查清这批稻种的运输路线。”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另外,通知楚红袖,让她带人沿着河道追踪。”
苏婉娘点头,转身离去。
陈墨缓缓起身,走向议事厅。今日,是他亲自部署反击的第一步。
议事厅内,烛火尚未熄灭,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檀香。柳如烟坐在角落,正低头整理一叠文书,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动作极为熟练。
“你准备好了?”陈墨问。
柳如烟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只差最后一步。”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银簪,在烛火下轻轻旋开,露出一小管无色药液。
“这是李青萝新配的麻醉剂,若遇险,我会用它。”她低声道,“不过……我更希望用不到。”
陈墨看着她,片刻后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腰牌递给她:“捏碎它,我自会派人接应。”
柳如烟接过,轻轻一笑:“你总是这么谨慎。”
“不是谨慎。”陈墨淡淡道,“是对你的信任。”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仿佛有一丝微妙的波动。
柳如烟站起身,披上一件深色外袍,悄然推门而出。
知府衙门位于庐州城西,高墙森严,守卫森严。柳如烟混入衙门的文书队伍时,已是午时。她换上一身灰色官服,低眉顺眼地跟着其他文书走进内务司。
她知道,赵明远的密信就藏在最深处的档案库中。
傍晚时分,衙门开始点名,所有文书必须按时归位。柳如烟趁着混乱,悄悄潜入档案库。她在一排排木架间穿行,目光扫过卷宗上的标记,终于在一叠不起眼的文书中找到了那封盖着鹰头狮身兽印章的信件。
她迅速抽出信纸,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金穗稻种子已按计划流入民间,待其声望受损,便可彻底瓦解陈氏根基。另,突厥可汗已承诺,事成之后,以百匹良马为酬。”
她心头一沉,迅速将信纸塞入怀中,正欲离开,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闪身躲入书架后方,屏住呼吸。
两名衙役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只铜铃,一边走一边敲击。
“最近风声紧,大人交代,要加派人手巡查。”那人低声说道。
“知道了。”另一人应了一声,随手翻了翻案卷,便转身离去。
柳如烟等脚步声渐远,才轻手轻脚地从暗处走出,迅速离开档案库。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方才的动作,早已被屋顶的一双眼睛看在眼里。
与此同时,陈墨正在庄内一处隐蔽的仓库中,盯着一袋刚刚送来的“金穗稻”。
“这批稻种是从哪里来的?”他问身旁的楚红袖。
“据说是从庐州南门外运来的,但登记簿上没有记录。”楚红袖答道,“而且,这些稻种的包装,和我们发给佃户的完全不同。”
陈墨伸手抓了一把稻粒,凑近鼻尖嗅了嗅,眉头微皱:“掺了磷粉。”
“你早就料到了?”楚红袖惊讶。
“他们既然想用假稻种破坏我们的声誉,那就让他们尝尝自己的毒果。”陈墨嘴角微微扬起,“明天集市上,我要让这些人亲手买下这批‘金穗稻’。”
楚红袖眼神一亮:“你是想……”
“不错。”陈墨点头,“我们要让那些买家,把这批稻种带到赵明远和李氏商行门口。”
楚红袖立即明白了陈墨的意思:“然后,再由我们的人当场揭发?”
“正是。”陈墨语气平静,“只要证据确凿,赵明远就算有心庇护,也得掂量一下后果。”
楚红袖抱拳:“属下这就去安排。”
她转身离去,脚步坚定。
夜色渐浓,柳如烟悄然回到庄内,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陈墨迎上去,发现她额角渗出一层薄汗。
“没事。”她摇摇头,“只是……被人盯上了。”
陈墨神色一凝,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她:“先吃下去。”
柳如烟接过,吞下药丸,靠在墙上喘息片刻,才低声说:“赵明远书房里的密信,我已经拿到了。”
她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给陈墨。
陈墨接过,展开一看,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李玄策……果然还是他。”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明日集市,就是我们反制的第一步。”
柳如烟轻轻一笑:“我等着看你如何收网。”
陈墨却没有笑,只是将那封信小心地收好,放入袖中。
他知道,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月光洒落在庄内的青石板上,映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慕容雪站在屋檐下,手中握着一把短弩,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你觉得……他们会来吗?”她低声问道。
“一定会。”陈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慕容雪回头看他一眼,轻轻点头。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远方的夜色,仿佛等待一场风暴的降临。
而在他们身后,一批混入人群的假“金穗稻”,正静静躺在仓库之中,等待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