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夏末,建军精密仪器厂的原材料仓库里,郑师傅正指挥工人把刚到的量具钢码放整齐。阳光透过气窗斜射进来,在钢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每块钢坯上都打着红色的标记——“8月储备,单价3.2元\/公斤”。
“老郑,这批钢够用到年底了吧?”林建军走进仓库,手里拿着份采购清单,眉头微微蹙着。清单上的价格红笔圈得触目惊心:同样的量具钢,国营物资站的计划内价格还是3.2元,计划外的市场价却飙到了5.8元,短短一个月涨了近一倍。
郑师傅直起身,抹了把汗:“够是够,就是这价格涨得邪乎。昨天去废品站淘零件,听那边说,南边的厂子为了抢批不锈钢,都快打起来了。”
林建军没说话,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物资市场。1988年的“价格双轨制”正走到最关键的节点,计划内平价物资按国家调拨价供应,计划外的则随行就市,两种价格能差出两三倍。这种制度本意是为了平稳过渡,却催生出一大批“倒爷”,他们靠着关系拿到平价指标,转手就能翻倍卖出,把原材料市场搅得鸡犬不宁。
“林主任,不好了!”采购员小赵骑着自行车冲进院子,车筐里的搪瓷缸颠得叮当作响,“刚接到通知,下个月的计划内量具钢指标砍了一半,剩下的得按市场价买!”
车间里顿时静了下来,正在调试设备的工人都停了手。小马手里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那成本不就涨上天了?咱们的千分尺本来就比进口的便宜,要是涨价,客户肯定不买了!”
苏岚拿着账本从财务室出来,脸色也有些发白:“我刚算了算,要是按市场价采购,咱们的利润率会从15%降到3%,再加上半导体研发部的投入,这个月可能要亏本。”她翻开账本,上面用红笔标着“紧急预案”,列着三条:削减非必要开支、推迟设备采购、暂停员工福利,每一条都透着无奈。
林建军走到车间的黑板前,拿起粉笔写下两组数字:“计划内3.2元,计划外5.8元,差价2.6元。我们每月用量5吨,也就是公斤,光这一项就要多花元。”他顿了顿,粉笔重重地敲在黑板上,“但我们不能涨价,客户是咱们的根,丢了根,厂子就活不成了。”
“那咋办?”郑师傅急得直转圈,“总不能赔钱卖吧?”
“有办法。”林建军放下粉笔,目光扫过全场,“系统上周提示‘价格双轨制下的原材料策略’,里面说可以建立‘多渠道采购网’——除了国营物资站,还要找乡镇企业、废品站,甚至直接对接钢厂的边角料车间,把采购成本拉下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十几个点:“这是我按系统提示标的供应商:昌平的乡镇钢厂有过剩的优质钢,价格比市场价低15%;军工厂的废品站有淘汰的特种钢,虽然要自己切割,但纯度够;还有唐山的一家小轧钢厂,他们的边角料便宜,适合做小型量具。”
小赵眼睛一亮:“我去过昌平那家钢厂,老板是退伍军人,说只要能长期合作,价格还能再让点!”
“不止这些。”林建军转向林卫国,“你们半导体研发部用的硅材料,计划外价格涨得更凶,我托老首长联系了包头的一家研究所,他们有自己的提纯车间,价格能压到市场价的七成,就是得用咱们的检测设备换,你看行不行?”
林卫国正在调试的硅片检测仪正好缺个校准装置,闻言立刻点头:“太行了!他们的提纯技术在国内是顶尖的,能用设备换材料,等于咱们还赚了技术交流的机会!”
接下来的半个月,厂里掀起了“找渠道”热潮。郑师傅带着徒弟泡在废品站,把生锈的钢坯一块块敲干净,居然淘到了一批苏联产的高速钢,硬度比国产的还好;小赵跑遍了周边的乡镇企业,用“长期合作+现金结算”的方式,把量具钢的平均采购价压到了4.5元;苏岚则发挥财务专长,和供应商签订“阶梯价合同”——采购量越大,单价越低,把零散的需求集中起来,硬生生再砍下来0.3元。
最关键的突破来自林卫国。他带着团队用自研的硅片检测仪,帮包头研究所解决了纯度检测难题,对方不仅按优惠价供应硅材料,还把他们淘汰的一台电子束蒸发机半卖半送地给了厂里,省下了近万元的设备开支。
【叮!】
系统的提示音在林建军意识里响起,带着数据校验后的精准:【检测到“价格双轨制应对方案落地”,多渠道采购使原材料成本降低22%,符合“企业抗风险能力提升”指标。】
【奖励“供应商管理系统”:包含信用评级模型、库存预警机制、应急替代方案,可进一步优化采购效率。】
林建军把系统奖励的模型转化成表格,发给各部门:给供应商按“价格、质量、稳定性”打分,A级供应商保证优先付款,c级的则备着应急;库存低于警戒线时自动亮灯,比如量具钢低于3吨就启动紧急采购;每种材料都列出3个以上替代品,比如用轴承钢替代部分量具钢,虽然精度略降,但成本能再省10%。
九月底核算时,奇迹发生了——尽管计划内指标砍半,厂里的原材料综合成本不仅没涨,反而比上个月降了8%。千分尺的出厂价维持不变,订单量却比以前多了三成,连天津、上海的厂家都来进货,说“建军厂的量具性价比最高”。
在全厂大会上,苏岚展示的利润表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扣除所有成本,这个月净赚元,其中多渠道采购贡献了8000元!”她指着图表,“更重要的是,我们建立了15家稳定的供应商,再也不用看国营物资站的脸色了。”
林建军看着台下兴奋的工人,想起上个月最艰难时,郑师傅把家里的积蓄都取出来,说“给厂里应急”;苏岚拿着自己的私房钱去买国债,说“能赚点利息补贴家用”;林卫国带着研发部的年轻人,三天三夜没合眼,就为了能早日用上自研设备替代进口零件。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他拿起一块刚生产的千分尺,精度达到0级,表面光洁得能照出人影,“是咱们所有人拧成一股绳,才扛过了这关。价格双轨制总有一天会取消,但这种抱团取暖、灵活应变的本事,会是咱们厂活下去的根基。”
深秋的傍晚,林建军站在扩建的厂房前,看着“年产值突破千万”的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远处的中关村已经有了科技园区的雏形,路灯下,年轻的创业者们骑着自行车穿梭,像一群追逐星光的人。
他想起系统提示的“价格双轨制将在1992年并轨”,知道挑战还没结束,但心里却无比踏实。就像应对这次原材料危机一样,只要守住技术的根,扎稳管理的基,团结身边的人,再大的风浪,都能稳稳地扛过去。
车间里的机器还在运转,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沉稳有力。林建军知道,这声音里藏着的,不仅是一个小厂的生存智慧,更是一个国家在经济转型期,无数普通人用双手和智慧,写出的最生动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