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深秋的轧钢厂,办公楼三层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像车间里即将出钢的熔炉一样滚烫。长条会议桌两侧,坐着厂里的核心管理层,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绷的神色。
“我不同意!”主管生产的王副厂长猛地一拍桌子,搪瓷杯里的茶水溅出大半,“林主任,你这‘技术承包责任制’纯属瞎折腾!咱们是国营大厂,讲究的是统一调度、按劳分配,搞什么‘车间承包’‘技术入股’?这不是明摆着要搞资本主义那套吗?”
林建军坐在对面,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前摊着一份厚厚的方案,标题《轧钢厂技术承包责任制试点方案》几个字被红笔圈得格外醒目。他抬眼看向王副厂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王副厂长,我这方案里写得清清楚楚,承包的是技术指标和生产效率,不是所有权。工人的工资还是国家发,超额完成的部分拿奖金,怎么就成资本主义了?”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为这场新旧观念的交锋伴奏。1982年的中国,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进工厂,但计划经济的惯性依然强大。轧钢厂这几年虽然靠着技术改造缓过劲来,但大锅饭的弊端越来越明显——干多干少一个样,技术好的没动力,混日子的不少见,上个月还因为某车间的疏忽,出了批不合格的军工配件,差点造成重大损失。
“说得轻巧!”王副厂长梗着脖子,花白的眉毛拧成了疙瘩,“你说承包给三车间,让郑师傅带队,按技术指标拿奖金。那其他车间怎么办?人心散了,队伍怎么带?我看你就是想搞特殊化,把技术科变成你自己的山头!”
这话像根刺,扎得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技术科的老周想替林建军辩解,刚张了张嘴,就被王副厂长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会议室里陷入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建军没有动怒,只是翻开方案的第二页,指着上面的数据:“去年三车间的废品率是3.7%,如果按方案里的技术标准操作,废品率能降到1.5%以下,光这一项,每年就能省出十二吨钢材。给他们提5%的奖金,厂里还净赚七吨,这笔账算下来,到底是谁占便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再说,这只是试点。如果三车间能成,就推广到其他车间;要是不成,我这个技术科主任引咎辞职,绝无二话。”
坐在主位的张厂长一直没说话,手里的烟斗灭了又点,点了又灭。他看着林建军那份方案,又看看满脸通红的王副厂长,心里像装着杆秤,左右摇摆。作为厂长,他既想突破现状,又怕步子迈大了扯着蛋——王副厂长的话虽然刺耳,却代表了厂里不少老职工的想法,真要是闹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帽子,谁也担不起。
就在这时,林建军的脑海里突然响起熟悉的提示音。
【叮!】
系统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意识:【检测到“国企改革关键决策节点”,符合“改革开放初期实践”主线。】
【奖励“国企改革初期案例分析(1978-1982)”:包含四川军工企业“利润留成”试点、首钢“承包制”经验、江浙集体企业“联产计酬”模式等12个成功案例,附风险规避方案。】
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林建军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全国国企改革的地图:四川某兵工厂通过“利润留成”,把奖金和技术革新挂钩,半年内生产效率提升40%;首钢试点“承包制”,将车间主任的权责细化,废品率下降近一半……这些案例里的操作细节,甚至连如何应对保守派的质疑、如何制定合理的考核标准,都写得清清楚楚,像一套现成的操作手册。
“张厂长,”林建军的底气更足了,他合上方案,直视着厂长,“我知道大家担心什么。上个月我去四川出差,专门考察过他们的军工企业,人家搞‘利润留成’已经两年了,不仅没出问题,还成了全省的先进单位。”
他把四川兵工厂的案例精简了一下,重点讲了“技术指标量化”“超额利润分成”“集体监督”三个关键点:“他们的做法是,先定死国家任务,超额部分按比例分成,其中30%给车间当奖金,20%投入技术改造,50%上交厂里。既保证了国家利益,又调动了积极性,咱们完全可以借鉴。”
王副厂长撇了撇嘴:“那是四川,咱们是北京,能一样吗?出了问题谁负责?”
“我负责。”林建军斩钉截铁地说,“方案里有详细的风险评估,比如设定保底产量,确保不影响国家计划;成立由工会、财务、技术科组成的监督小组,每周审核数据,杜绝舞弊。如果试点期间出现重大问题,我个人承担全部责任,包括接受组织调查。”
张厂长的烟斗在桌上磕了磕,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同意试点!就按林主任说的,先在三车间搞三个月,郑师傅,你敢接这个担子吗?”
坐在角落的郑师傅猛地站起来,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厂长放心,我接!我们三车间的工人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谁要是敢拖后腿,我第一个不答应!”
会议结束后,王副厂长摔门而去,临走前丢下一句:“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林建军没理会他的怒气,立刻召集三车间的骨干开动员会。郑师傅把方案念了一遍,当说到“超额完成任务,每人每月能多拿十五到二十块奖金”时,工人们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多拿二十块?那赶上我半个月工资了!”
“林主任,说话算数不?可别是画大饼啊!”
“只要能多拿钱,让我干啥都行!以前那些混日子的,看我不怼死他!”
林建军笑着摆摆手:“钱不是白拿的。从明天起,三车间实行‘三级考核制’:班前查设备,班中查操作,班后查成品。每道工序都有记录,谁出问题谁负责,奖金也按贡献大小分,干得多、干得好的多拿,干得差的少拿,甚至不拿。”
他从系统奖励的案例里学来“岗位责任制细化”,给每个岗位都制定了清晰的技术标准:轧钢工要保证钢板厚度误差不超过0.05毫米,质检员要做到“三查三对”,连负责设备润滑的学徒工,都有“每日五查”的具体要求。
【叮!】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技术承包责任制”试点启动,符合“国企改革”实践路径。】
【奖励“岗位技术标准手册(轧钢行业版)”:包含各工种操作规范、质量标准、考核细则,可直接用于车间管理。】
林建军把手册交给郑师傅:“按这个来,保准出不了错。”
接下来的三个月,三车间像换了个模样。以前上班磨磨蹭蹭的工人,现在天不亮就来预热设备;以前对质量标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质检员,现在拿着卡尺一点点量,半点不含糊。郑师傅带着技术员,按照林建军优化的工艺参数操作,轧出的钢板又平又亮,连最挑剔的军工代表都竖了大拇指。
月底核算时,三车间的废品率降到了1.2%,超额完成任务15%,光节省的钢材就够发奖金还有富余。当郑师傅把装着奖金的信封发到工人手里时,整个车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拿到最多奖金的老焊工老李,当场把钱塞给媳妇,让她给娃买台收音机——那是他家盼了好几年的物件。
消息传到厂里,其他车间的工人坐不住了,纷纷找领导请愿,要求也实行承包制。王副厂长虽然还是不情不愿,却再也说不出“资本主义”的话——三车间的账本摆在那儿,国家多收了,厂里多赚了,工人多分了,谁也挑不出错。
上级主管部门听说了轧钢厂的试点,派来调研组考察。看着三车间井然有序的生产现场,听着工人师傅们实打实的夸奖,调研组的同志握着林建军的手说:“你们这个经验好啊,既守住了国营企业的根,又接了市场经济的地气,值得在全市推广!”
站在车间的轧机旁,听着机器平稳的轰鸣,林建军知道,这只是开始。改革的浪潮已经势不可挡,而他和轧钢厂,正站在潮头,准备迎接更广阔的天地。远处的研发中心工地传来塔吊的转动声,像在为这场变革,奏响新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