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盛夏的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四合院的青石板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中院的泥地里积起一个个水洼,倒映着贾家门口那盏昏黄的煤油灯,像一只绝望的眼睛,在雨幕中忽明忽暗。
秦淮茹跪在自家门槛上,双手死死扒着门框,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她刚从派出所回来,浑身湿透,蓝布褂子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得能被风吹倒的轮廓。“同志,求求你,放了梗子吧!他还是个孩子啊!”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刚才在派出所哭喊太久的缘故。
可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铁门和一句“参与武斗,破坏革命秩序,必须严肃处理”。贾梗在昨天的派系冲突里,跟着几个半大孩子抢了“红总司”的一面锦旗,还把对方的人推搡进了泥坑,刚好被巡逻的解放军撞见,连人带旗一起抓了去。
“妈,怎么办啊?梗子要是被判刑,这辈子就完了!”贾张氏瘫在屋里的土炕上,盖着那床打了补丁的破棉被,说话时胸口剧烈起伏,每喘一口气都像拉风箱,“都是你!当初不让他跟那些野小子混,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秦淮茹没力气顶嘴,只是趴在门框上,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判刑”两个字在嗡嗡作响。贾东旭走得早,她一个人拉扯着贾梗和瘫痪的婆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要是儿子真有了案底,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雨稍微小了点,秦淮茹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猛地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光。“我去找林建军!他认识军区的人,一定有办法!”
贾张氏在炕上急得直拍腿:“你去求他?当初你怎么对人家的?现在想起人家了?”可她的反对声越来越小,毕竟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秦淮茹顾不上换衣服,赤着脚就冲出了院门。雨水灌进她的鞋窠,每走一步都咯吱作响,像踩着碎玻璃。她穿过中院时,撞见阎埠贵正站在屋檐下收煤饼,老头看见她这副模样,缩了缩脖子,假装没看见——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是沾惹武斗的麻烦。
“三大爷,看见林师傅了吗?”秦淮茹还是叫住了他,声音里带着哀求。
阎埠贵往东边指了指,含糊地说:“好像……回厂外平房了。”他顿了顿,忍不住多嘴,“秦丫头,不是三大爷说你,这时候掺和武斗,是自讨苦吃啊。林师傅那人……怕是不会管。”
秦淮茹没听进去,只是踉踉跄跄地往巷口跑。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林建军——那个被她算计过粮票、被她背后说过坏话的男人,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记得林建军跟军区的人有来往,记得他能把军工零件做得比图纸还精密,这样的人,一定有办法把贾梗捞出来。
林建军家的院门紧闭着,上面还贴着“革命家庭”的标语,在雨水中有些模糊。秦淮茹扑上去,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凄厉:“建军!林建军!你开门啊!我有急事找你!”
院里没有动静,只有雨点打在铁皮棚上的噼啪声。她又拍了几下,手都拍红了,门才“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苏岚那张平静的脸。
“秦姐?这么大雨,有事吗?”苏岚的声音很淡,目光落在她湿透的衣服上,没有丝毫要让她进去的意思。
“苏医生,我求你,让我见见建军!”秦淮茹想往里挤,被苏岚用胳膊挡住了,“梗子被抓了,参与武斗,你让建军想想办法,他认识军区的人,一定能救梗子的!”
苏岚皱了皱眉:“武斗是大事,派出所都管不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她往屋里喊了一声,“建军,秦淮茹找你。”
林建军从屋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那件旧军装,袖口挽着,露出结实的胳膊。他刚把安全屋的通风管检修完,脸上还沾着点灰尘。“什么事?”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建军,你救救梗子吧!”秦淮茹“噗通”一声跪在泥地里,对着林建军连连磕头,“他不懂事,被人撺掇的,你看在街坊邻居的份上,看在……看在以前你帮过我们的份上,拉他一把!”
林建军看着跪在泥地里的女人,心里没有波澜。他想起昨天系统的提示:【检测到“贾梗参与武斗”事件,关联风险等级“高”,建议规避接触,避免卷入派系纠纷。】这不是简单的邻里纠纷,是触碰红线的大事,一旦插手,很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起来说话。”林建军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武斗是原则问题,谁也保不了。”
“你能保!”秦淮茹抬起头,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你跟赵老首长有关系,你去说句话,他们一定给面子!我给你磕头了,求你了!”她又要往下磕,被林建军拦住了。
“秦姐,你糊涂了。”林建军的声音冷了几分,“军区是保家卫国的,不是给你儿子开后门的。参与武斗,破坏革命秩序,就该接受教训。”他顿了顿,看着秦淮茹绝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让他在里面好好改造,认清错误,这才是唯一的出路。谁也帮不了他,除了他自己。”
秦淮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泥地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曾经在她困难时送过粮票、在贾张氏生病时让苏岚看过病的林建军,竟然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喃喃地说,眼神空洞,“我们好歹是街坊,你就眼睁睁看着梗子毁了?”
“狠心的不是我,是你。”林建军看着她,“你早该管管他了,不是让他跟着许大茂那些人瞎混,不是整天想着靠别人。自己的路,得自己走;自己犯的错,得自己扛。”他转身往屋里走,“回去吧,别再来了。这事谁也帮不了。”
“林建军!”秦淮茹突然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怨毒,“你会遭报应的!你见死不救,你不得好死!”
苏岚关上门,把那些恶毒的咒骂挡在外面。她看着林建军紧绷的侧脸,轻声说:“她……会不会恨你?”
“恨就恨吧。”林建军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浇在脸上,“总比把咱们全家都搭进去强。”他想起刚才秦淮茹眼里的疯狂,心里叹了口气——这女人,到现在还不明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叮!】
系统的提示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一丝肯定:
【成功规避“重大风险关联”,原则性坚守得到强化。】
【奖励“法律常识手册”(特殊时期版):包含常见罪名及处理流程,可帮助判断风险边界。】
林建军揉了揉眉心,翻开意识里的手册,里面果然有关于“武斗处理”的条目:“参与打砸抢者,视情节轻重给予拘留、劳教直至判刑……”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这浑水,绝不能蹚。
雨还在下,秦淮茹在林建军家门口哭了很久,从哀求到咒骂,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变成了压抑的呜咽。中院的阎埠贵一直站在屋檐下看着,见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摇了摇头,转身回屋了——这世道,谁也救不了谁,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傻柱是在锅炉房听说贾梗被抓的。有人告诉他,秦淮茹去求林建军被拒了,正坐在院里哭呢。他心里动了动,想去看看,可脚刚迈出锅炉房,又缩了回来。上次被秦淮茹撺掇着参加批斗会,已经让他吃了教训,现在又牵扯到武斗,他可不敢再掺和。
“该。”傻柱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贾梗不懂事,还是在骂秦淮茹总想着算计别人。他往炉膛里添了块煤,看着火苗舔舐着煤层,心里第一次觉得,离四合院那些糟心事远一点,真好。
秦淮茹回到家,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贾张氏在炕上骂了她半天,见她没反应,也渐渐没了力气。雨停的时候,她终于走了出来,眼神空洞,却多了一丝异样的平静。她找出贾梗的旧衣服,开始一针一线地缝补,动作很慢,却很专注。
“你……你想通了?”贾张氏小心翼翼地问。
秦淮茹没抬头,只是低声说:“建军说得对,路是自己走的,错了,就得认。”她把缝好的衣服叠起来,放进柜子里,“等他出来,我带他去乡下,离开这儿,好好过日子。”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秦淮茹消瘦的脸上,映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这场求助被拒,像一盆冷水,彻底浇醒了她——这世上没有谁是救世主,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林建军站在窗前,看着四合院方向那盏熄灭的煤油灯,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种沉重的释然。他知道,拒绝秦淮茹,或许会被骂无情,但在这特殊的年代,守住底线,护住家人,比什么都重要。
夜渐深,院门外的泥地里,还留着秦淮茹磕头的痕迹,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就像那些曾经的恩怨和算计,在时代的洪流面前,终究会被冲淡。而每个人,都得在自己选择的路上,一步步走下去,无论前路是泥泞还是坦途。
林建军转身回到屋里,苏岚已经把姜汤熬好了,冒着热气。“喝了暖暖身子。”她把碗递过来,“以后……她不会再来了吧?”
“不知道。”林建军喝了口姜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但她应该明白,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了。”
煤油灯的光晕里,夫妻俩相视而坐,没有再多说什么。窗外的虫鸣渐渐响起,带着雨后的清新,仿佛在预示着,无论多么艰难的日子,总会有新的希望,在不经意间萌芽。而那些被拒绝的求助,那些坚守的原则,终将成为乱世里,支撑他们走下去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