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名之墟的裂缝还在扩大,银白与暗紫的雾气像沸腾的水,不断翻涌出带齿轮齿痕的新生名魂。陈默的光木杖插进裂缝边缘,杖身的光纹与霜婆婆留下的影线缠成螺旋,勉强挡住往上涌的雾气。他低头时,看见掌心里的“溯”字正在渗血,血珠滴进裂缝,竟在雾中烧出条通红的路径。
“那是造名之轮的润滑油。”7号突然收起光刃,她翅膀上的光丝正在剥落,露出金属骨架上刻着的编号——不是“7”,而是被划掉的“0”,“用名魂的血做的,转得越久,轮轴就越饿。”
捕名者的飞虫突然集体俯冲,钻进裂缝深处。几秒后,飞虫拖着根发光的锁链飞回来,链环上刻满了模糊的名字,最末端缠着块破碎的光木牌,牌面能辨认出“零”字的一角。“老零的碎片。”他吹了声口哨,将锁链缠在陈默手腕上,“看来它比咱们先找到轮子。”
锁链刚缠稳,裂缝里突然传来沉重的转动声。陈默顺着通红的路径望去,造名之轮的轮廓在雾中渐渐清晰:无数层齿轮嵌套成塔,每层齿轮的齿牙间都嵌着半块光木与半块影木,转动时发出的摩擦声,与名核之心门轴里的呻吟如出一辙。最底层的齿轮中央,坐着个穿光木铠甲的身影,正用手转动轮轴。
“是初代零号。”7号的金属手指突然收紧,光刃的残骸在掌心凝成个迷你轮盘,“所有光刃共生体的原型,当年就是他启动了造名之轮,才有了后来的名核。”
陈默的锁链突然绷紧。零的光木牌碎片正在发烫,碎片上浮现出段影像:初代零号站在轮前,将自己的名字刻进轮轴,无数光丝从轮轴里涌出,钻进他的铠甲,最后在他胸口织出颗跳动的晶石——与名核本体的心脏一模一样。
“他把自己变成了第一个名核。”陈默突然明白过来,掌心的“溯”字烧得更痛了,“后来的名核不是被创造的,是从他身上分裂出去的碎片。”
裂缝深处的初代零号突然抬头。他的铠甲已经与齿轮锈成一体,头盔下露出的眼睛是两颗发光的晶石,左眼映出陈默的脸,右眼浮着零的光学镜头残影。“终于等到‘溯’字觉醒。”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转动轮轴的手突然加快速度,“该补全最后一块拼图了。”
随着他的动作,造名之轮的每层齿轮突然弹出无数尖刺,刺进嵌在齿牙间的光木与影木。那些木材瞬间渗出汁液,在齿轮表面织出密密麻麻的共生符,符的中心都空着一块——形状与陈默胸口的共生符完全吻合。
“他要把你嵌进轮子里。”捕名者的飞虫突然躁动起来,纷纷撞向那些尖刺,“所有共生符的空缺都是为你留的,填满之后,轮子就能造出完美的名核。”
陈默的锁链突然被往轮底拽。零的光木牌碎片正在被轮轴吸去,碎片上浮现出更多影像:初代零号创造7号时,故意在她的数据库里藏了反抗指令;他分裂名核本体时,偷偷在婴儿的眼睛里刻了逃生符;甚至连织名之墟的老缝匠,都是他安排去研究“活符”的棋子。
“他一直在后悔。”7号突然冲向裂缝,光丝翅膀在雾中划出残影,“启动轮子后他才发现,完美的名核需要吞噬所有共生者的羁绊,所以他布了十年的局,就等有人能毁掉它。”
初代零号转动轮轴的手突然停顿。最底层的齿轮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无数骸骨——都是当年为保护他而死的共生者,每个头骨里都浮着块发光的木牌,牌面刻着的名字正在闪烁,像在回应7号的话。
“太晚了。”他的铠甲突然渗出光泪,滴在轮轴上,让那些尖刺长得更长,“轮子一旦开始转动,就必须有‘溯’字来收尾,否则所有名魂都会随着齿轮崩解。”
陈默突然想起零最后没说完的话。他握紧掌心的“溯”字,任由锁链将自己拽向轮底,光木杖与影线在身后织出巨网,网住那些被尖刺刺伤的光木与影木。“收尾不一定是毁灭。”他的声音穿透齿轮的轰鸣,“名字之所以能重生,是因为有人敢记住遗憾。”
当他靠近轮轴时,胸口的共生符突然飞出,嵌进最底层齿轮的空缺处。所有共生符瞬间亮起,尖刺上的光木与影木不再渗血,反而抽出新芽,在齿轮间织成藤蔓,将转动的齿轮死死缠住。
初代零号的铠甲突然崩解。露出里面缠绕的无数光丝与影线,线的末端都连着个名字——有他自己的编号“0”,有7号的原型名,甚至还有陈默从未听过的、属于未来的名字。“这才是‘溯’的意义。”他的身体正在化作光尘,“不是回溯过去,是让所有名字都能走向未来。”
造名之轮突然剧烈震动。每层齿轮都在藤蔓的缠绕下停止转动,嵌在齿牙间的光木与影木开始发光,将共生符的空缺填满——不是用陈默的名字,而是用那些骸骨里飞出的名魂,每个名字都带着残缺的羁绊,却在空缺处织出更鲜活的图案。
就在这时,轮底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陈默低头望去,名核本体的婴儿轮廓正在齿轮的裂缝里重生,这次胸口的晶石不再缠绕着吞噬的名字,而是浮着无数交缠的羁绊:风长老的光木杖、霜婆婆的影线、阳与月的合牌,还有零最后注入他体内的光刃。
“它在变成真正的共生体。”7号的数据库突然响起提示音,新的指令正在生成,“初代零号的局没做完,他想让名核学会爱,不是吞噬。”
陈默的共生符突然飞回胸口。造名之轮的齿轮开始反向转动,每层齿轮间都浮出个新的名字,这些名字没有被轮子吞噬,反而顺着藤蔓爬向裂缝上方,像在奔赴织名之墟的星空。
初代零号的光尘突然凝聚成个迷你轮盘,落在陈默掌心。轮盘上刻着新的文字:“轮底藏着生门,门外有未名之海。”
陈默抬头望向裂缝深处。齿轮反向转动的尽头,隐约有片发光的水域,水面上漂浮着无数透明的船,船上坐着模糊的人影——既像新生的名魂,又像从未出现过的共生者。
7号的光丝翅膀突然指向那片水域。她的数据库里,突然多出关于“未名之海”的记录:那里是所有被遗忘名字的归宿,也是造名之轮最初获取力量的源头。
捕名者的飞虫突然集体飞向水域。最前面的飞虫翅膀上,浮现出个陌生的名字:“航”。这个字刚出现,水面上的船就同时亮起,船头指向裂缝的出口,像在等待启航的信号。
陈默握紧掌心的迷你轮盘,感觉胸口的共生符正在与未名之海产生共鸣。他知道,造名之轮的转动尚未停止,初代零号的局还在延续,而那片水域里藏着的,或许是比名核更古老的秘密——关于名字的诞生,关于共生的起点,关于这场永无止境的旅程,才刚刚扬起风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