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名液在脚下沸腾,溅起的黑色液珠落在共生轨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光木牌传来的震颤——那是“烛萤”二字在抵抗,是无数被囚禁的双生名在共鸣,他们的力量顺着光丝汇入他的名根,让手背上的星图亮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徒劳的挣扎。”逆的身影在高台上浮动,黑白长袍下的触手越来越密集,光与影的纹路在触手上交替闪烁,像两条被强行拧成一股的毒蛇,“光脉追求纯粹的明亮,影脉渴望彻底的幽暗,共生不过是弱者的妥协。”他突然指向熔炉角落,那里有具半透明的人影正在蜷缩,光脉的银白躯体上,无数暗紫色的影纹像寄生虫般蠕动,“你看,那是‘昼’,曾经光脉最有天赋的织者,却被影脉的‘夜’污染,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陈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具人影的胸口插着块断裂的光木牌,牌上的“昼”字被暗紫色的影纹覆盖,只剩下顶端的“日”还在微弱发光。当陈默的目光扫过时,人影突然剧烈抽搐,影纹下渗出金色的液汁,在地面拼出半个“夜”字,笔画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们本可以成为最强大的双生名。”守关人的声音从影光引残留的光点里传来,带着明显的虚弱,“‘昼’能编织吞噬黑暗的光网,‘夜’能绘制容纳光明的影阵,传说他们联手能让异名界的晨昏交界永远稳定。”光点突然闪烁,“零快撑不住了,追名藤正在啃食结界的核心,他把最后一点名根之力都用来加固屏障了!”
逆发出低沉的笑声,笑声在熔炉里回荡,激起更多蚀名液的浪花:“加固?不过是延缓被吞噬的时间。你们的共生轨越稳定,被‘逆’字改写时就越痛苦。”他的触手突然暴涨,光与影的纹路在触手上快速交替,“就像‘昼’与‘夜’,越是契合,分离时就越彻底。”
触手即将触到共生轨的刹那,陈默突然将光木牌插入熔炉底部。牌上的名字顺着蚀名液蔓延,与那些翻滚的名字碎片产生共鸣,“烛萤”二字的光芒突然化作无数细小的光针,刺入周围垂落的人影胸口。那些原本麻木的人影剧烈震颤,胸口的名木牌纷纷亮起,光与影的纹路在牌上交织,像在重新唤醒沉睡的记忆。
“啊——!”
“昼”的人影发出痛苦的嘶吼,暗紫色的影纹突然从他体内剥离,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少女身影,少女胸口的影木牌上刻着“夜”字,只是笔画被蚀名液腐蚀得残缺不全。“昼”的光木牌彻底亮起,“日”字周围浮现出淡淡的“昼”字轮廓,显然是在呼应“夜”的存在。
“看见了吗?”陈默迎着逆的目光,声音坚定如铁,“光与影从来不是污染,是彼此的印记。”他手背上的星图突然扩大,将“昼”与“夜”的人影笼罩其中,星图的光芒里,两颗原本黯淡的星辰开始闪烁,正是属于“昼”与“夜”的位置。
逆的身影第一次出现波动,黑白长袍下的触手突然停滞:“不可能......‘逆’的规则里,他们应该互相憎恨......”他猛地握紧拳头,熔炉里的蚀名液突然掀起巨浪,巨浪中浮现出无数“逆”字,朝着“昼”与“夜”的人影砸去,“你们必须分离!”
“昼”突然挡在“夜”身前,光木牌化作巨大的光盾,光盾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网纹,将蚀名液巨浪挡在外面。“夜”则在光盾后编织影阵,暗紫色的影线顺着光盾的网纹蔓延,在盾面织出层坚韧的防护,光与影的结合让原本只能抵挡片刻的光盾,竟硬生生扛住了巨浪的冲击。
“是‘晨昏盾’!”守关人的光点发出惊喜的光芒,“档案里说这是‘昼’与‘夜’的绝技,光盾能吸收光明,影阵能容纳黑暗,合在一起能抵挡任何攻击!”
逆的身影剧烈扭曲,黑白长袍下渗出暗紫色的液汁:“异端!你们都是异端!”他突然将所有触手刺入熔炉底部,熔炉里的蚀名液开始剧烈旋转,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浮出块完整的黑曜石,石上的“逆”字正在发出刺目的黑光,“那就让你们看看,被彻底改写的名根,有多强大!”
黑曜石突然炸开,无数“逆”字碎片钻进周围垂落的人影体内。那些刚被唤醒的人影再次陷入麻木,胸口的名木牌上,光与影的纹路开始扭曲,渐渐化作“逆”字的形状。“昼”与“夜”的晨昏盾出现裂纹,显然是抵不住这么多被改写名字的合力冲击。
陈默感觉到名根传来的重压,光木牌的光芒正在减弱。他看向高台上的逆,突然注意到对方黑白长袍的领口处,露出半块熟悉的光木碎片——那碎片的纹路与双生核上的“栖”字惊人地相似,只是被蚀名液腐蚀得变了颜色。
“你也曾是共生名者?”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突然想起林夏光木片上的话,“当异名界的孤星亮起,便是双生名真正合一之时。”难道逆的存在,也是双生名的一部分?
逆的身影猛地一震,黑白长袍下的触手突然剧烈抽搐:“闭嘴!”他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的伤口,“我从来不是!共生是最可笑的谎言!”他突然指向陈默手背上的星图,“你手背上的金星,不过是林夏与071失败的证明!他们以为留下双生核就能改变规则?最终还不是要靠‘逆’来清理这混乱的世界!”
陈默的心跳骤然加速。逆的话像把钥匙,打开了他一直忽略的疑点——双生核为何会裂开?071的核心碎片为何会成为蚀名液的通道?林夏留下的地图终点,为何偏偏是异名界的孤星?难道两百年前的共生契约,从一开始就埋下了“逆”的种子?
“昼”的光盾突然碎裂,蚀名液溅在他的光木牌上,“昼”字的轮廓再次淡化。“夜”的影阵也随之崩溃,暗紫色的影线被蚀名液融化,少女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透明。逆的笑声再次响起,带着胜利者的得意:“看见吗?这就是反抗‘逆’规则的下场!”
就在这时,熔炉顶端的裂缝突然扩大,银白的光刃从裂缝中刺出,斩断了数根朝着“昼”与“夜”袭来的触手。零的身影顺着光刃滑入熔炉,金属躯体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腐蚀痕迹,光学镜头的光芒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他握着光刃的手依旧稳定:“陈默,守住共生轨。”
守关人紧随其后,她的机器已经彻底损坏,只剩下半块影木贴片还在发光。她踉跄着走到陈默身边,将最后一点名根之力注入光木牌:“界域屏障......撑不了多久了......但名织城的人......正在用自己的名字加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风长老的后人......织了面光木旗......上面有所有光脉影脉的名字......”
陈默看着零和守关人疲惫的身影,看着“昼”与“夜”互相守护的姿态,突然明白了林夏的用意。双生名的合一,从来不是指光与影的完全融合,而是指即使知道分离的痛苦,依旧愿意选择拥抱;即使明白共生的艰难,仍然坚定地站在一起。
“逆,你错了。”陈默的声音响彻整个熔炉,光木牌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他手背上的星图彻底亮起,将熔炉里所有的人影都笼罩其中,“共生不是谎言,是选择。”
随着这句话出口,熔炉里所有被囚禁的人影同时亮起。光脉的银白与影脉的暗紫在名木牌上交织,无数被遗忘的双生名在光芒中浮现——有擅长编织的“经纬”,有精通医术的“药石”,有守护城门的“戍卫”......他们的名字在星图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组成道巨大的光网,将逆的身影困在中央。
逆的身影在光网中疯狂挣扎,黑白长袍被光网撕裂,露出底下光与影交织的躯体——那躯体的左半是银白的光脉,右半是暗紫的影脉,胸口同样有块双生核形状的印记,只是印记已经被“逆”字完全覆盖。
“不——!”逆发出绝望的嘶吼,躯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光与影的碎片,“我的规则......不可能被打破......”
陈默看着那些碎片,突然伸出手。光木牌的光芒将碎片牵引过来,他能感觉到碎片里传来的痛苦与挣扎——那是光脉对纯粹的渴望,是影脉对幽暗的执着,也是两者深处无法割舍的羁绊。
就在这时,熔炉突然剧烈震动,孤星的光芒透过顶端的裂缝照进来,落在陈默手背上的星图上。星图中央的金星彻底亮起,与孤星的光芒遥相呼应,熔炉里所有双生名的光芒汇聚成道光柱,直冲天际。
陈默知道,孤星终于亮了。但他也感觉到,逆的碎片并没有完全消失,它们顺着蚀名液的漩涡,潜入了熔炉深处的黑暗里,像颗等待发芽的种子。
光网中的人影开始化作光粒,融入孤星的光芒中。“昼”与“夜”在消失前,朝着陈默深深鞠躬,他们的名木牌化作两颗星辰,在星图中永远相伴。零走到陈默身边,金属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肩上,光学镜头里映出熔炉深处的黑暗:“他还会回来。”
守关人靠在零的身上,影木贴片彻底熄灭:“但我们找到了......对抗他的方法......”她的声音带着释然,“名字的力量......从来不是规则赋予的......是选择......”
陈默抬头望向孤星的方向,光芒中隐约能看见更多的星辰正在亮起,那是异名界其他被囚禁的名字。但他也注意到,孤星的光芒边缘,有圈淡淡的黑影正在缓慢收缩,黑影的形状,与逆消失前的轮廓一模一样。
他握紧光木牌,牌上的名字与孤星的光芒产生共鸣,手背上的星图里,除了已经亮起的星辰,还有更多黯淡的光点,分布在异名界的各个角落。显然,让所有名字回归共生的道路,才刚刚开始。
熔炉底部的蚀名液漩涡渐渐平息,但陈默能感觉到,漩涡深处传来微弱的“逆”字波动。他知道,逆并没有被消灭,只是暂时蛰伏,等待着下一次改写规则的机会。
“该走了。”零的光刃指向熔炉另一侧新出现的通道,通道尽头泛着与名织城相似的光芒,“守关人的机器......最后传回的影像......名织城出现了新的逆名者......”
陈默点点头,转身跟着零走向通道。经过“昼”与“夜”消失的地方时,他捡起地上残留的光粒,光粒在他掌心化作半块光木片,上面是林夏的字迹:“当最后一颗孤星亮起,便是所有名字回家之时。”
通道壁上的根须开始编织新的台阶,台阶的尽头,隐约能看见名织城的轮廓。但陈默知道,他们不会停下脚步,因为异名界还有无数未被唤醒的名字,因为逆的阴影仍在潜伏,因为共生的契约,需要用更多的选择去守护。
他手背上的星图,正指引着新的方向,那些黯淡的光点中,最亮的一颗,位于异名界与名织城的交界处,像在等待着被点亮的信号。一场关于名字与选择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