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山,五庄观。
此地乃是地仙之祖镇元子的道场,清幽雅致,仙气缭绕,与世无争。
观门前,一道身影悄然浮现,身着土黄色道袍,面容敦厚,气息与脚下的大地隐隐相合。
正是李修缘以大地之杖炼化出的分身·厚德。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轻轻叩响了观门。
“咚,咚,咚。”
清脆的叩门声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不多时,观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粉雕玉琢的道童探出头来。
“这位道长有何贵干?”
清风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厚德,语气颇为礼貌。
厚德稽首一礼,温和笑道。
“贫道厚德,乃阐教二代教主·修缘的化身之一,今日特来拜访镇元大仙。”
清风闻言,不敢怠慢,连忙回了一礼。
“原来是贵客临门,道长请稍候,我这便去通禀师尊。”
说完,他转身小跑着进了观内,身影很快消失在云雾之中。
……
观内深处,人参果树下。
镇元子正闭目打坐,周身道韵流转,与整片洪荒大地融为一体。
“师尊,观外有位自称厚德的道长求见,说是阐教二代教主·修缘的化身之一。”
清风的声音传来,镇元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厚德?李修缘的分身?
他来做什么?
镇元子掐指一算,却只觉天机一片混沌。
他不由得想起了近来洪荒的种种传闻。
那个阐教三代首席,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搅局高手,连圣人都敢算计,而且还次次都成功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小子派分身前来,怕是没什么好事。”
但转念一想,如今量劫将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见一见为好,免得对方在背后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请他进来吧。”
镇元子淡淡吩咐道。
“是,师尊。”
清风领命而去。
很快,厚德便在清风的引领下,穿过亭台楼阁,来到了人参果树下。
他一眼便看到了那盘膝而坐,仙风道骨,却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忧愁的镇元子。
“晚辈厚德,见过镇元大仙。”
厚德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镇元子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淡漠如水。
“不必多礼,说吧,你家本尊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他这态度,显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想掺和任何纷争。
厚德对此毫不在意,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憨厚的笑容。
“大仙不必紧张,晚辈此来,并无恶意。”
“此番前来,是为大仙送一场天大的机缘,一份厚礼。”
镇元子闻言,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直视厚德,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讽。
“机缘?厚礼?”
说话间,其语气中不由带着几分傲然。
“贫道执掌地书,坐拥人参果树,与世同君,便是圣人也要给几分薄面。”
“你家本尊不过一后辈,能给贫道送什么机缘?”
镇元子拂了拂袖袍,下了逐客令。
“你们玄门三教与西方教的恩怨,贫道不想掺和,也懒得理会。请回吧。”
厚德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笑呵呵地站在原地。
“大仙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妨先听听晚辈所说的厚礼,究竟为何物。”
“更何况,若是我说这份厚礼,与您的挚友,红云老祖有关呢?”
“轰!”
此言一出,镇元子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起来,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般朝着厚德压去!
整座万寿山都在剧烈震颤,风云变色!
“你说什么?!”
镇元子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死死地盯着厚德,声音森寒,仿佛来自九幽之下。
红云,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是他此生最大的心结!
厚德面对这股足以压垮准圣的恐怖威压,却面不改色,身形稳如泰山。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话锋一转,反问道。
“大仙虽久不出世,但是也想必听闻过,最近天庭与妖庭在域外战场的纷争吧?”
镇元子眉头紧锁,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冷声道。
“略有耳闻,那又如何?”
厚德闻言,继续笑道。
“那大仙可曾好奇,早已陨落在上古量劫的巫族大巫后羿,是如何复活,并重现神威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
镇元子瞳孔骤然一缩,脑海中仿佛有电光闪过。
后羿复活……李修缘的手笔……厚礼事关红云……
难道……难道他能让红云复活?!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如同燎原之火,再也无法遏制!
镇元子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但他毕竟是活了无数元会的古老存在,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声音沙哑地询问。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说吧,你们想让贫道做什么?”
他不相信李修缘会无缘无故地帮他,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大仙快人快语,晚辈也就不绕弯子了。”
厚德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大仙乃地书之主,本可执掌洪荒大地,效仿后土娘娘,开辟地道,登临地道圣人之位,从此万劫不磨,逍遥自在。”
“但因为红云老祖之死,成了您的心魔执念,让您道心蒙尘,始终无法迈出那最后一步,只能在此固步自封,蹉跎岁月。”
厚德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镇元元子的心坎上。
镇元子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厚德见状,继续说道。
“既然红云之死是您的心结,那我家本尊,便助您破开这心结!”
“我们助您复活红云老祖,了却因果。”
“而您,则需要证道地道圣人,在关键时刻,助我们一臂之力。”
镇元子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厚德。
“关键时刻?助你们做什么?”
厚德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无尽的寒意。
“助我们,诛杀罗睺,以及接引、准提二人!”
镇元子闻言,心中巨震。
诛圣!
好大的手笔!好大的魄力!
他陷入了沉思,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与红云一同在紫霄宫听道,一同游历洪荒的悠闲岁月。
那个总喜欢把“道友,请留步”挂在嘴边的老好人。
那个将鸿蒙紫气让给准提,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的挚友……
一幕幕往事,如在昨日。
厚德看着他神色的变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决定再添一把柴。
“大仙,您应该比谁都清楚,红云老祖死亡的根本原因,便是接引、准提那两个无耻之徒的贪婪与算计!”
“杀了他们,不仅仅是助我们,更是为您,为红云老祖报这血海深仇!”
“这么多年了,您难道就不想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吗?”
“难道就要让他永远含冤而死,神魂无存吗?”
厚德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诛心!
镇元子紧握的双拳,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
是啊,逃避了这么久,也该有个了断了!
接引,准提!
这两个卑鄙小人,必须为红云的死,付出代价!
良久的沉默后,镇元zi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挣扎与痛苦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决绝与冰冷。
紧盯着厚德,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贫道答应你们!”
“但在此之前,贫道要先见到红云!”
厚德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没问题。”
“大仙手中,可还保留有红云老祖的残存真灵?”
镇元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抬手一招,身旁的人参果树轻轻摇曳。
一道微弱至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灵光,从树干的核心处缓缓飘出,落入他的掌心。
“当年贫道赶到之时,他已然身死道消,魂入轮回。”
“贫道寻遍天地,也只找到了这一点微末的真灵。”
“这些年,贫道一直用人参果树的本源生机温养着它,可它残缺得实在太严重了,根本无法恢复,只能当做一丝念想……”
厚德看着那点灵光,淡笑着开口。
“无妨,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话音落下,他翻手取出一滴散发着无尽威压与磅礴生机的金色血液!
正是盘古精血!
“红云老祖的本体,乃是天地间第一朵红云,吸收了盘古大神呼出的最后一口浊血而成。”
“他虽无云雾类的天材地宝相助,但用这盘古精血为其重塑肉身,却是再合适不过!”
说罢,厚德又取出一团氤氲流转,仿佛蕴含着万千云霞的先天云母之精。
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真·身外化身之术!
只见那滴盘古精血与先天云母之精,在玄奥道韵的牵引下,迅速融合,演化。
血肉衍生,筋骨重塑,经脉自成……
一个与红云老祖生前一模一样的道人身躯,凭空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具肉身,栩栩如生,生机勃勃,除了双目紧闭,没有丝毫神魂波动外,与活人无异!
镇元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扰了这宛如创世般的奇迹!
这……这是何等逆天的神通?!
厚德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此事已成。
只要红云复生,镇元子必然会成为他们最坚实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