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内,掌声雷动。
喝彩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地藏的言论,如同一股清流,瞬间洗涤了众人心中对佛法的偏见。
他们从未想过,佛法竟能如此振奋人心,如此贴近人族大道。
法空枯槁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悲悯。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地藏,眼中并无丝毫怒意。
反而,微微颔首,流露出一丝赞许,轻声叹道。
“善哉,善哉。”
“地藏,你果然已非昔日懵懂无知。”
“你的道,已然成型,足以自成一脉。”
话到此处,法空突然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一丝高高在上的惋惜。
“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地藏闻言,淡然一笑,双手合十,神色平静的回应。
“贫僧愿闻其详。”
法空缓缓闭上双眼,随即又猛地睁开,锐利如鹰,直刺地藏心门。
“你方才所言,逆天改命,自渡今生,固然豪迈。”
“可这天地之间,能真正逆天改命者,又有几人?”
“众生碌碌,天资有限,大道艰难。”
“与其耗尽一生,苦苦挣扎,最终却落得身死道消,化为灰烬。”
“何不寻一依仗,入那仅次天道的门户,求一世逍遥,求来生自在?”
“这,难道不是对众生,最大的慈悲吗?”
此言一出,摘星楼内瞬间安静下来。
公墨的脸色,第一个黑了下来。
他乃通天善尸。
所信奉的,乃是截取天地一线生机,传于众生之理念。
法空这番话,分明是在说,众生无需努力,只需依附他人,便可得道。
这简直是颠倒黑白,荒谬至极!
公墨的拳头,悄然握紧。
邹规、老子、孔丘三人,面色也略显冷意。
他们所创学说,无一不是教导人族自强不息,奋发图强。
法空这套“有人依靠,无需努力”的理念,与他们的道,背道而驰。
他们对法空所言,自然不敢苟同。
法空自然察觉到了公墨几人投来的冰冷视线。
他心中了然。
自己这番话,无异于直接推翻了截教、阐教、人教的教义。
但此刻,若想在论道上胜过地藏,他已别无选择。
他必须将西方教的理念,推到极致。
地藏听着法空所言,心中却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他曾是西方教的弟子。
被当成一枚棋子,毫不留情地派去地府。
在那里,他不仅差点陨落,更被当成讨好李修缘的筹码。
若顺从换来的就是这个下场。
那这天,还真是不逆不可!
念及此,他的眸光,变得越发坚毅。
随即缓缓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法空。
“此言,谬矣!”
“逆来顺受,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依仗,这根本就是笑话!”
“若人人没有进取之心,只想逍遥,只想来世。”
“那这世间,便不再是生灵。”
“而是被你操控,且随时可以抛弃的傀儡!”
“这般佛法,恕贫僧不敢领教!”
话音落下,全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随即,更胜方才的掌声与喝彩声,轰然爆发!
“说得好!”
“这才是真正的佛法!”
“我等生灵,岂能沦为傀儡!”
“地藏大师,当真是大智慧!”
法空看着眼前与以往大变样的地藏。
他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弟子了。
他周身的气势,甚至隐隐压过了自己。
法空心中,彻底断绝了拉拢地藏的想法。
此等叛徒,必须清理门户!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然开始盘算。
如何才能在不触犯鸿钧禁令的前提下,除掉地藏,挽回西方教的颜面。
而且,法空明白论道一途是不可行了,已经被先前阿难的言论堵死了。
现在只能实施备用计划。
念及此,他淡然一笑,声音宏大,响彻整个摘星楼。
“地藏,你赢了。”
“东方佛家,自此并入大乘佛教。”
说话间,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地藏,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想来为了天下苍生,不被我所讲的错误思想所惑。”
“你应该会全面接收,并将其发扬光大吧?”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对法空的脸皮,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老和尚,简直是无耻到了极致!
明明输了论道,却反手将自己的烂摊子丢给地藏。
还美其名曰“为了天下苍生”。
这哪里是认输,分明是甩锅!
……
与此同时,摘星楼顶层。
李修缘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一眼便看穿了法空的意图。
“这老东西,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法空这是想让地藏全面接手东方佛家。
然后,再找个由头,以清理门户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干掉地藏。
届时,阿难便可鸠占鹊巢,顺理成章地成为东方佛家的掌舵者。
“可惜,他遇到的是我。”
“鸠占鹊巢?他可没有这个资格!”
李修缘心中思绪逐起之际。
钦天监的副监正,小心翼翼地走到李修缘身旁。
“仙长,地藏大师与法空大师的论道……似乎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我们……还要继续显化楼内景象吗?”
李修缘看了一眼下方,见地藏与法空已然退避两旁,让出了中央的位置,淡然回应。
“继续。”
“佛家终究是外来户。”
“儒、法、墨、道,才是真正该让百姓崇尚,学习的真正思想。”
“今日,便让朝歌百姓,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百家争鸣!”
闻仲在一旁,抚须点头。
“修缘道友所言极是。”
“我人族大道,岂是区区西方教可比?”
就在此时,一名玄鸟卫,急匆匆地跑了上来。
他单膝跪地,拱手禀报道。
“启禀太师,修缘仙长。”
“姬发正带着姜尚一家,乔装打扮,欲出朝歌城。”
“是否拦截?”
闻仲闻言,眉头微皱。
他转头看了一眼李修缘。
李修缘神色平静,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闻仲瞬间会意。
他对着玄鸟卫一挥手。
“去追!”
“要让姬发等人,九死一生的逃回去!”
“记住,不可伤及姜尚性命。”
“遵命!”
玄鸟卫领命而去,身形一闪,消失在楼道之中。
闻仲看着玄鸟卫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一场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
朝歌城门。
人流如织,熙熙攘攘。
姬发身穿一件粗布衣衫,头戴斗笠,低着头,混在人群之中。
他身后,姜尚与马氏夫妇,也同样作农户打扮。
三名西方教金仙,则化作仆役模样,警惕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小心翼翼地随着人流,一步步朝着城门外挪去。
眼看着,就要走出城门了。
就在几人即将踏出城门的刹那。
一声高喝,骤然从城门内传来。
“逆贼姬发,休走!”
此言一出,城门口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朝歌百姓,几乎都认为帝辛乃是无上明君。
他们如今的好生活,都来自于帝辛的治理。
任何反抗者,都是十恶不赦之辈。
听到“逆贼姬发”在此,所有人下意识地退避两边。
他们眼中,充满了对姬发的鄙夷与愤怒。
根本没有人质疑,更没有人敢阻挡。
一条通往城门外的道路,瞬间被清空。
姬发心中咯噔一下。
他猛地抬头,看向城门内。
入目所及,只是一些身穿甲胄的普通禁卫。
其心中顿时疑惑万分。
就算李修缘因为他带走姜尚,想要撕破脸皮。
也应该是李修缘本人,或是闻仲亲自前来才对。
为何,只是一些普通禁卫?
这不合常理!
姬发心中疑惑,但此刻可不是发愣的时候。
谁知道这些禁卫动手杀人后,李修缘与闻仲会不会直接出手?
他当机立断,低声对身后的三名西方教金仙吩咐道。
“快!带我们走!”
三名金仙齐齐点头。
他们周身法力涌动,正欲带着姬发三人强行离去。
就在此时。
领头的玄鸟卫,突然高喝一声。
“玄武镇苍!”
轰隆!
顷刻间,天地风水之炁,瞬间汇聚。
一道磅礴的玄武虚影,在朝歌城上空凝聚。
它仰天咆哮,散发出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无形压力,骤然从天而降。
瞬间落在了三名西方教金仙身上。
那股压力,仿佛道道浪潮席卷而来,直接将其压趴在地。
他们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便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玄鸟卫们则趁机而上,将三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玄鸟卫,缓步来到姬发三人面前,审视着姬发,冷笑一声。
“姬发,你以为乔装打扮,就能逃出朝歌吗?”
他一挥手,就要让人动手,将姬发等人拿下。
姬发见此,顿时慌乱起来。
他可不能被抓!
一旦被抓,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马氏,则早已吓破了胆。
她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指着姬发,语无伦次地喊道。
“不……不认识!”
“我……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都是被他所蒙骗的!”
“是他强行将我与夫君带走的!”
“我与他,毫无干系!”
姜尚神色复杂地看着马氏。
又看了看一脸慌乱的姬发。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更是充满了矛盾。
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就在此时,一道只有姜尚能听到的神念传音,在他耳边响起。
“姜师叔,施以援手,获取姬发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