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小院内。
姜尚心急如焚。
渭水河畔与姬发那一番不欢而散,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那姬发,眼中的野心与戾气几乎不加掩饰,绝非善类。
此人吃了瘪,断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不行,得赶紧走!”
姜尚当机立断,回到家中便开始收拾细软。
朝歌虽好,却是是非之地,再待下去,恐生变故。
他打算带着老婆马氏,寻一处深山老林,彻底隐居。
管他什么封神量劫,管他什么天命之人,都与他姜尚再无干系!
然而,当他将两个简陋的包袱打好,却发现本该在家中纺纱的婆娘,不见了踪影。
“人呢?”
姜尚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正欲掐指推算,院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吱呀——”
院门被推开。
只见他的老婆马氏,此刻珠光宝气,一身崭新的绫罗绸缎,脸上笑得跟朵盛开的菊花似的。
正小心翼翼地被两个仆人搀扶着,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上下来。
那马车,通体由名贵木料打造,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姜尚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的分明,那两个搀扶着马氏的仆人,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绵长,分明是修为不弱的修士!
完了!
姜尚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
这是姬发的人!
“老头子!快出来看啊!”
马氏一进院子,便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姜尚面前,献宝似的展示着,自己手上的金镯子和头上的玉簪子。
马氏激动得满脸通红,连连开口。
“你看看!你看看!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还有这金镯子,纯金的!”
“人家说了,只要你肯出山辅佐明主,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
“日后还有高官厚禄,万亩良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忽然,他瞥见姜尚脚边的两个包袱,顿时喜笑颜开,一拍大腿。
“哎哟!你这老东西,总算开窍了!包袱都收拾好了?”
说着,马氏一把抢过包袱,脸上乐开了花。
“我就说嘛,我马氏养了你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养的!”
“现在总算有人识货,要用你了!”
“你可得好好干,将来我也好跟着你当个贵妇娘娘!”
姜尚看着自家婆娘这副财迷心窍、傻乐呵的模样。
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中焦急到了极点。
这老娘们,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他的目光越过马氏,落在那两个“仆人”身上。
两人神色平静,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跑不掉的。
姜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自己想走,易如反掌。
可马氏这个拖油瓶……怕是插翅难飞。
他可以不管马氏死活,但若她落入姬发手中,必将成为对方时时刻刻要挟自己的筹码,后患无穷。
念及此,姜尚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温和地对马氏说道。
“夫人说的是,是为夫想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向那两名仆人,体内法力悄然运转,准备趁其不备,雷霆一击,然后带着马氏远遁千里。
“两位小哥一路辛苦,且容老朽奉上一杯热茶。”
他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步步逼近。
两名仆人乃是西方教三代弟子,奉了释迦之命,前来“请”姜尚。
他们何等眼力,岂会看不出姜尚那点小心思?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挡在姜尚面前,同样微笑着躬身一礼。
开口间,语气恭敬,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老丈客气了。”
“我家主人已经备好酒宴,专程等候老丈大驾光临。”
“还望老丈赏脸,莫要让我们难做,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话音刚落,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便笼罩了整个小院。
姜尚心中一沉。
偷袭,已然不可能了。
这两个家伙防备得紧,修为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罢了!
姜尚当即放弃了动手的念头,心中有了新的计划。
先顺从他们,见机行事,总能找到机会带着这蠢婆娘一起逃走。
他转过头,准备招呼还在畅享未来的马氏,同时用眼神暗示她注意安全。
然而,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
嗡——
天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停了,云住了。
马氏脸上的傻笑凝固了,那两名西方教弟子脸上的警惕也定格了。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止之中。
唯有他姜尚,还能动弹。
一道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踏空而来,仿佛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般悠闲。
来人一袭青衫,面带微笑,正是李修缘。
“修缘师侄!”
姜尚见状,顿时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这可真是救星从天而降!
李修缘一眼扫过院中的情景,便已洞悉了一切,他淡笑着扶起姜尚。
“姜师叔,不必多礼。”
“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何止是麻烦!简直是天大的麻烦!”
姜尚一听这话,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满脸苦涩地大倒苦水。
“师侄啊,我已经看清了,那姬发根本不是什么明主,就是个狼子野心的枭雄!”
“所谓的天命,我看也是个笑话!”
他指着朝歌城的方向,情绪有些激动。
“如今殷商国泰民安,帝辛励精图治,我实在不想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天命,去助纣为虐,祸害这天下的百姓啊!”
“师侄,你神通广大,快带我和我那不成器的婆娘离开此地,寻个无人之地,让我彻底隐居吧!”
李修缘听完,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师叔,稍安勿躁。”
“量劫已起,身在劫中,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师叔您,更是此番量劫中最关键的一环,想躲是躲不掉的。”
“申公豹师叔既然已经选择了入商,那么作为他的应劫对手,您,便只能选择扶持姬发。”
“这是天道定下的棋局,也是你们二人的宿命。”
姜尚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懊悔。
“唉!早知如此,当初我也该学申公豹,直接投入殷商门下,或许就没这么多事了。”
话落,他长叹一声,随即又抬起头,眼神恳切地看着李修缘。
“可是师侄,那姬发心性凉薄,野心勃勃,若让他得了天下,未来必定会给百姓带来更大的灾祸!”
“我……我真的不想助他!”
“师叔。”
一声低喃落下,李修缘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您不去,他只会更加疯狂,行事更加没有底线。”
“您若是去了,身在他侧,或许……还有一线机会,能匡扶正道,于危难之际,救黎民苍生于水火。”
姜尚浑身一震。
他呆呆地看着李修缘,仔细思索着这番话。
是啊……
自己若是不去,西方教必然会扶持另外一个傀儡,那姬发没了掣肘,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可自己若是去了,便是在这头猛虎身边安插了一枚钉子。
以身饲虎,伺机而动!
权衡利弊之后,姜尚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对着李修缘,郑重地躬身一拜。
“师侄一言,令我茅塞顿开!我明白了!”
他直起身的刹那,目光灼灼,心智已坚。
“我愿以这残躯,入那虎狼之穴,为天下苍生,争一线生机!”
李修缘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师叔深明大义,修缘佩服。”
说着,他再次拍了拍姜尚的肩膀,传音于对方。
“师叔放心前去便是,姬发此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待到时机合适,我自会通知师叔。”
“多谢师侄指点!”
姜尚恭敬地再次欠身。
李修缘淡然一笑,身影缓缓变淡,消失在原地。
周围静止的时空,也随之恢复了流动。
姜尚看着李修缘消失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
阐教三代首徒,人族农圣,果然名不虚传,这份眼界与格局,远非自己所能及。
……
朝歌中央,一座崭新的高楼拔地而起,直入云霄,仿佛能摘星揽月。
此楼,正是帝辛为此次百家论道,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特别修筑的摘星楼。
摘星楼共计九层,设一百零八间雅室。
天下所有思想学派,若想入住其中,获得论道资格,只有一个条件。
那便是,必须展露出经世济民的真才实学!
一旦被发现是滥竽充数、弄虚作假的沽名钓誉之辈,只有一个下场。
夷三族!
此刻,摘星楼前,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儒家之首·孔丘,法家之首·邹规,墨家之首·公墨,道家之首·老子,以及那刚刚踏入东土,由阿难所代表的佛家……
各大思想流派的领头之人,皆已率领门下弟子,来到了摘星楼前。
在他们周围,还簇拥着更多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派。
他们自知无法与这些巨头攀比,只能在外围观望,却也不敢轻易离去。
希望能在这场思想的盛宴中,分得一杯羹。
楼顶之上,亚相比干与武成王黄飞虎,身着朝服,率领一众文臣武将,凭栏而立。
比干清了清嗓子,运足法力,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奉大王旨意,百家论道,今日开启!”
“凡入摘星楼者,不问出身,不问过往,皆可畅所欲言!”
“最终胜出者,将为我大商国教,其学说,将传遍人族四海八荒,万世不朽!”
“论道规则,共分三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