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审判日”,仅剩最后的十二个小时。
整个龙城,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压得人喘不过气。媒体的狂热、警方的缄默、黑道的躁动,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汇聚成风暴前夕那独有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在抛出律师张承安这张“明牌”后,那位神秘的“审判者”会选择蛰伏,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然而,他们都错了。
林风从不是一个被动等待的棋手。他要的,不是一场单纯的对决,而是一场彻底的、由他亲手引爆的终局盛宴。
于是,在决战前的最后一个黎明,他发出了最后的“请柬”。
这一次,不再是群发,也不是单点爆破,而是一次针对所有棋子的、精准到灵魂深处的——私人订制。
***
王家大宅。
“砰!”
一只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王萧然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刚刚收到的匿名短信。
短信只有一句话,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能刺痛他的心脏。
“太子爷,你父亲的龙椅,坐着舒服吗?还是说,你更喜欢跪着?”
侮辱!
这是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终极侮辱!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最自卑的痛处!他生平最恨别人说他不如他父亲,最怕别人看穿他色厉内荏的本质。而这个“审判者”,不仅说了,还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谑的口吻,将他所有的尊严踩在脚下!
“啊啊啊!”王萧然疯狂地咆哮着,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烂,“我要杀了他!我要亲手把他撕成碎片!!”
他身旁的心腹们噤若寒蝉,他们从未见过太子爷如此失控。
“给我传令下去!”王萧然喘着粗气,眼中满是疯狂的血丝,“今晚,b2停车场,所有人不必再有任何顾忌!不管警察在不在,不管媒体拍没拍到,只要那个杂种出现,就地格杀,不留活口!我要让他知道,龙城的天,到底姓什么!”
他已经不在乎什么计划,不在乎什么伪装。
林风这封“请柬”,成功点燃了他最后的理智,让他从一个还想算计的“猎人”,彻底退化成了一只只知道撕咬的、疯狂的野狗。
***
同一时刻,书房内。
苏晴影看着自己那部加密手机上,收到的另一条截然不同的短信,她那张永远清冷的脸上,血色正在一点点褪去。
这条短信,同样简短。
“二十年的棋局,不该被一本小小的账本玷污。带着它来,我给你一个亲手终结一切的机会。”
一瞬间,苏晴影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地站在了西伯利亚的冰原之上,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她的隐忍,知道她的布局,知道她复仇的年限!
他甚至知道,她刚刚拿到了那本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黑色账本!
这已经不是洞察力,这是魔鬼的视角!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究竟是如何看穿自己隐藏了二十年的、最深的秘密?
苏晴影紧紧地捏着手机,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她第一次,对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智谋和布局,产生了动摇。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在和王萧然、和王天龙、和整个黑虎帮对弈。
直到这一刻她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真正的对手,从始至终,都只有林风一人!而对方,似乎从一开始就站在棋盘之外,冷冷地注视着她这个自作聪明的“棋手”。
“……好。”
良久,苏晴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她缓缓站起身,从旗袍的暗袋中,取出了那个用油布包裹的黑色文件夹,紧紧地抱在怀里。
林风的这封“请柬”,彻底摧毁了她的从容。
她今晚去b2停车场,目的不再是单纯地借刀杀人,反客为主。
她必须去!她要去亲眼看看,这个能看穿她灵魂的男人,究竟是人是鬼!她要去弄明白,自己这盘完美的复,仇棋局,到底是在哪一步,沦为了别人的玩物!
这不再是她的围杀,而是她的宿命。
***
市刑侦支队,作战指挥室。
韩雪看着技术部门刚刚破解的一封匿名邮件,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这封邮件,是直接发送到她私人工作邮箱的。
“韩警官,今晚的b2停车场,不仅有罪犯,还有被罪犯污染的‘证据’。你敢来收网吗?还是怕网里,有你不想看到的大鱼?”
被污染的证据?
不想看到的大鱼?
韩雪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想到了张承安拿出的那份残缺的毒理学报告,以及警方内部对柳媚儿案的“铁证”。
“审判者”这句话,分明是在暗示,警方内部,或者说与案件相关的权威机构里,有人故意提供了伪证,或者隐瞒了关键证据!
这是一个极其恶毒的指控,但却让韩雪不得不警惕。
她办案多年,深知这潭水有多深。如果“审判者”所言非虚,那今晚的行动,就绝不是抓捕黑帮那么简单,更可能牵扯出一桩巨大的司法丑闻!
“头儿,这明显是想动摇我们的军心!”一个副手在旁边说道,“我们不能信他!”
“不,恰恰相反。”韩雪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我们必须把他说的,当成一种可能性,纳入计划之中!”
她走到巨大的龙城地图前,拿起红蓝两色的记号笔。
“命令!S方案补充条款:行动组分为‘红蓝’两队。红队,由李队负责,目标不变,控制现场所有黑虎帮成员及‘审判者’,准备强攻。蓝队,由我亲自带领,目标为现场所有‘物证’,包括‘审判者’声称要公布的证据,以及任何可能出现的……意想不到的人或物。”
“今晚,我们不仅要抓人,更要抓‘鬼’!”
林风的这封“请柬”,让韩雪的“收局”,从一个单纯的抓捕行动,升级成了一场包含着内部审查意味的、更加复杂和危险的“清扫行动”。她被迫,也必须,走进这个更深的漩涡中心。
***
龙城,各大酒店的豪华套房,或是隐秘的私人会所里。
那些刚刚被苏晴影用黑色账本威胁过,被迫同意“中立”的各路大佬们,几乎在同一时间,也收到了来自“审判者”的“福音”。
“苏晴影的威胁,我来解决。想拿回自己的把柄,就来b2停车场当个安静的观众。谁敢帮她,谁就和王家一起,从龙城消失。”
一石激起千层浪!
收到短信的大佬们,瞬间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境地。
苏晴影手里有他们的黑料,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这个神秘的“审判者”,却用一种更加霸道、更加不容置疑的口气,许诺为他们解除威胁,同时划下了更残酷的红线!
一边是已知的把柄,一边是未知的、但显然更恐怖的力量。
怎么选?
没有选择!
他们只能去!
他们必须到场,亲眼见证这两股神仙打架,究竟谁能笑到最后。他们不敢再轻易站队,但他们的到场本身,就成了这场终局大戏中,最不稳定的、充满了变数的“观众群”。
苏晴影用账本构建的“中立隔离带”,被林风用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变成了一个充满了火药味的“罗马斗兽场”看台。
***
夜幕,终于降临。
最后的十二个小时,在无数人的煎熬与期待中,悄然流逝。
龙城的媒体彻底疯了,数十辆新闻转播车,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将云顶天宫周围的几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无数的摄像头和长焦镜头,全部对准了那栋灯火辉煌的建筑。
地下二层,b2停车场。
数十名伪装成保安和司机的黑虎帮精锐,已经将每一个出口和角落都布满了人手,他们的西装下,藏着出鞘的利刃和上了膛的枪。这里,已经被王萧然布置成了一个只进不出的钢铁屠宰场。
而在停车场的通风管道、消防栓箱、天花板夹层,以及周边建筑的制高点上,更多的人影,如幽灵般潜伏着。他们是韩雪麾下的精英警员,伪装成维修工、清洁工、流浪汉……一张更大、更严密的法网,已经悄然张开。
杀局、控局、收局。
三局合一,尽在今夜。
城西,那间廉价的出租公寓内。
林风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黑色休闲服,就像一个即将出门夜跑的普通市民。
他没有带任何武器。
因为他知道,今夜,他自己,就是最强的武器。
他站在窗前,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市的夜景。
所有的“请柬”都已发出,所有的棋子都已就位。演员、观众、舞台、剧本……一切,准备就绪。
他,这个唯一的导演,是时候该登场了。
林风转过身,拉开房门,平静地走入了身后的黑暗之中。
夜风呼啸。
龙城,屏住了呼吸。
b2停车场,那通往地下的螺旋入口,在无数闪光灯的映照下,仿佛一个巨大而贪婪的漩涡,等待着,吞噬所有赴宴者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