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那一声轻唤。
“祁哥哥……”
声音很弱，像是从很深的地方浮上来。南宫寒立刻转头，我也看过去。娜娜躺在地上，嘴唇动了动，又没再说话。她的手还攥着那张染血的纸，三个字被血浸透，却没糊掉。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胸口裂开的伤口还在流血，腿也快撑不住身体。但我不能倒。刚才五女合力破阵，云溪魂灯熄灭，风翩翩精血耗尽，清月断臂，绾绾心口崩裂，她们都拼到了尽头。
现在轮到我。
紫檀木戒贴着地面，我能感觉到脚下龙脉的微弱跳动。五道烙印还在，一一对应着她们的气息。清月的剑意冷而锐，绾绾的蛊火灼热不息，风翩翩的罗盘仍在运转，云溪的那一缕残念附在罗盘上未散。而娜娜……
她的烙印不一样。
不是南宫寒种下的傀儡咒，也不是情丝缠绕的痕迹。是一股极细、极稳的波动，像心跳，规律地跳着。我忽然想起来几个月前的事。
那天她靠在我肩上，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祁哥哥，我偷偷练了个小玩意儿，将来让你也尝尝被操控的滋味~”
我当时只当她是闹着玩。合欢宗的秘术大多与情欲相关，什么双修引气、情丝锁心，我都听过。可“情傀蛊”不一样。那是以自身为饵，将情念炼成蛊种，反向寄生于所爱之人身上。一旦发动，施术者会承受双倍反噬。
她本不该对我用这个。因为我是她真正动心的人。
但现在这蛊种没在我身上，而在她自己体内。并且，它正在逆转。
南宫寒察觉到了异常。他盯着娜娜，眼神一沉，抬手就要掐她喉咙。只要一掌下去，就能震碎她经脉，彻底封死她最后一点意识。
不能再等了。
我闭上眼，把残魂之力压到最低，顺着那道烙印轻轻碰了一下。不是送力量，不是唤醒，只是传了一句话。
“现在，咬他。”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句话说得太自然，就像我们早就约定好一样。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力气去执行。但我知道，她写下那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南宫寒，是我。
南宫寒的手停在半空。
娜娜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她脖颈上的红绳猛地绷紧，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拉扯。她的眼睛睁开了，瞳孔涣散，嘴角却缓缓扬起，露出一个近乎诡异的笑容。
然后她动了。
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速度快得不像伤者。她扑向南宫寒，一口咬在他手腕上。血立刻涌出来，顺着她的嘴角流下。
南宫寒怒吼一声，甩手要把她甩开。可她咬得太死，牙齿几乎嵌进骨头里。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气息开始乱了。
我看见黑气在他经脉里窜动，却被一股粉红色的丝线缠住。那是“情傀蛊”的蛊丝，正沿着他打入娜娜体内的控制链反向攀爬，一路冲向他的灵台。
他修炼的是天魔噬心功，靠吞噬他人情念壮大己身。可“情傀蛊”偏偏是以真情为引，越挣扎，越纠缠。两者相冲，他的识海瞬间震荡。
“你……你怎么可能……！”他抱着头后退，脸上第一次出现慌乱。黑气在他头顶凝聚成魔影，刚成型就扭曲溃散。他的动作变得迟缓，眼神也开始失焦。
成了。
我慢慢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声响，南宫寒猛地抬头看我，一手撑地，另一手颤抖着指向我。
“你……你们……”
我没答话。金瞳扫过他全身，借龙脉地穴之力，瞬间看清他的命格破绽——灵台开隙，情劫逆噬。这是唯一能真正伤到他的机会。
我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娜娜，干得漂亮。”
这句话像是信号。娜娜听到后，唇角的血痕又往上扬了些。下一秒，她整个人软下去，昏倒在地。那张染血的纸从她手中滑落，被风吹起一角，三个字依旧清晰。
祁 哥 哥。
南宫寒踉跄后退，背撞上一块断岩。他喘着气，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正在强行压制体内乱窜的蛊毒。可那粉红丝线已经钻进他识海深处，一时半会儿根本清不掉。
我站在原地，没有趁机进攻。
不是不想，是不能。刚才那一击耗尽了我能调动的所有力量。兄弟们的战意还在空中残留，五女的情劫之力也未完全消散，可我现在连抬手都费力。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
但我不怕。
因为我看到南宫寒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他不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夺舍者，而是一个被自己种下的局反噬的失败者。
他盯着我，声音嘶哑：“你以为……这样就算赢了？”
我还是没说话。
远处，清月站在西面山头，单手持剑，左臂空荡。东南方树下，绾绾靠着树干，胸前全是血，手里握着碎蛊盅。中央地脉上，风翩翩拄着罗盘，膝盖下的泥土已被血浸透。她们都没走远，也没彻底倒下。
她们在等。
等我动手。
我抬起右手，五道烙印同时震动。这一次，它们不再需要我召唤，自己就涌了过来。情劫之力环绕周身，形成一圈流动的光带。虽然比不上之前那轮光轮，但也足够再打一次。
南宫寒察觉到危险，强压体内混乱，抬手就想结印。可他手指刚动，眉头就猛地一皱，显然是蛊毒发作。
我抓住这个空档，往前踏出一步。
地面裂开一道缝，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南宫寒往后退了半步，踩到了断魂崖边缘。风吹起他的衣角，也吹乱了我的头发。
我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恢复，不多，但够用。
我看着他，说：“你说过，我的女人，你都能碰。”
他瞪着我，没说话。
我继续说：“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咬牙，额头冒出冷汗。黑气在他掌心凝聚，想要反击。可他还没出手，身体就猛地一颤，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情傀蛊发作了。
我慢慢抬起手，五股力量开始汇聚。清月的剑意最先响应，化作一道寒光掠来。绾绾的蛊炎紧随其后，带着焚尽一切的热度。风翩翩的罗盘转动，一道风水律动融入其中。云溪的那一缕残念轻轻颤动，悄然汇入。最后是娜娜的血，顺着她嘴角流下，在纸上晕开，也成了力量的一部分。
光带越来越亮。
南宫寒终于慌了。他想逃，可脚下就是悬崖。他想反抗，可识海被蛊毒搅乱。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一步步走近，看着那股由情劫之力凝聚的力量在我掌心成型。
我举起手，对准他。
他说：“你杀不了我。”
我说：“我不是要杀你。”
“我是要让你知道，被自己最瞧不起的东西反噬，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