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格式塔，一个由叛逆的人类创造出的、最终反噬了其创造者的邪恶机械智能，它们强迫人类抛弃神圣的躯体，将其同化成一种抹杀了个体意志的蜂群......】
【......不要被它们伪装出的任何人类形态所迷惑，那只是它们用于引诱和同化碳基生命的诱饵，它们的最终目的是将所有独立的智慧个体都改造成它们那扭曲网络中的一个节点，一个没有自我、没有思想的傀儡......】
【......它们是所有自由意志的天敌，任何与它们的接触都必然导致精神的污染与肉体的畸变，我们强烈警告贵方，立刻远离这片星域，瑟琳格式塔必然会对你们出手，不要抱有任何幻想！】
在往后就是求援信息了。
白牧辰看完，忍不住撇了撇嘴。
“说得跟真的一样，搞得好像你们就不会对我出手似的。”
她随手将星约的信息最小化，点开了另一份来自瑟琳格式塔的通讯。
与星约那充满战斗檄文风格的文案不同，瑟琳格式塔的信息充满了诗意与哲学思辨的味道，不太像是一份外交文件，而是一篇散文。
【陌生的旅人，欢迎来到这片寂静的星海，我们是瑟琳，一个追寻着终极和谐与统一的意识共同体，我们很高兴能在这无垠的孤独中，与一个新的意识形态相遇......】
【......我们注意到了另一群不速之客的存在，他们自称星际神圣人类公约组织，我们必须提醒你，即便你们也是人类，也不要因为他们与你拥有相似的形态就轻信了他们所谓的“同胞”之言......】
【......他们是一群被极端意识形态所束缚的偏执者，信奉一种危险哲学，在他们的世界里，任何与他们思潮不合的他者都将被定义为必须清除的异端或异形......】
【......不要以为同为人类就能与他们和平共处。在星约那长达数千年的血腥扩张史中，死于他们之手的人类文明分支，其数量远超被他们灭绝的异形与类人......】
【......他们追求的不是人类的繁荣，而是一种思想上的绝对统一，任何独立的、异质化的思考，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必须被根除的病毒。】
白牧辰饶有兴致地来回滑动着两份截然不同的“黑料”，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有意思，真有意思。”她自言自语道：“一个指责对方是肉体改造狂，一个指责对方是精神洁癖症，听起来……怎么好像都有点道理？”
对于星约，她算是知根知底了。
毕竟做客过一段时间，亲眼见识过他们社会内部，也亲身领教过他们的意识形态。
星约对瑟琳的指控，听起来很符合他们的一贯作风。
但瑟琳格式塔……
白牧辰对她们的了解几乎是一片空白。
目前掌握的相关信息，只有两个来源。
一个是以前在星约做客时，从数据库中获取的公开资料， 也就是星约平民也能知晓的大众信息。
作为死敌，这些资料的倾向性不言而喻，可信度得打个对折，不，甚至可能得打个一折。
另一个来源则是海索斯隐修会这个老朋友。
但他们给自己的也是道听途说的二手，甚至是三手、四手消息。
海索斯隐修会从未与瑟琳格式塔有过直接接触。
他们提供的信息，更多是基于星际间的公开信息，当个参考还行。
白牧辰的思绪从复杂的外交博弈中抽离，重新聚焦于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上。
“星约和瑟琳……这两个猎户臂文明圈里出了名的死对头，居然会同时出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红矮星系里……”
“看来，这里不是可能存在塔纳特尼姆物质，而是真的存在了。”
三方不约而同地被吸引到这里，这本身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据。
“既然这样……”白牧辰立刻有了决断：“那这地方，无论如何都必须拿下来！”
她向舰桥内的另一个自己发出了询问。
“对右摄提一以及muphrid-b行星的初步扫描结果出来了吗？有没有观测到任何人工开发的痕迹？”
另一个身体立刻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没有，轨道上没有发现任何空间站或人造卫星，行星地表也没有探测到任何能量信号或人工建筑的迹象。”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无主之地。”
在广袤的星海之中，对于一颗无人星球的归属权，两大文明圈在数万年的冲突与演化中，不约而同地形成了一套相似的潜规则。
这套规则的核心，并非基于某种神圣的法理或契约，而是赤裸裸的——影响力。
影响力，是文明物质基础在空间上的延伸。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白牧辰此刻就在右摄提一星系建造起一座恒星前哨站，那么，她便对这片星域拥有了最基础的影响力。
这座前哨站如同一颗投入棋盘的棋子，宣告了这片疆域的归属。
当然，一颗棋子的影响力是有限的。
如果白牧辰继续投入资源，建造起更庞大的轨道空间站，甚至对行星进行大规模的工业开发，那么她的影响力就会随之增强。
更强的影响力如同在水中投入一颗更重的石子，其激起的涟漪会向着更遥远的周围星系辐射开去。
所有被这道涟漪覆盖的星系，在星际政治的版图上都将被视为影响力源头的疆域。
当一颗恒星同时被两个不同源头的影响力所覆盖时，其归属便由影响力的高低来决定。
这就像一场宇宙尺度的围棋。
倘若白牧辰胆子够大，在星约疆域腹地的某颗恒星上偷偷建起一座前哨站，那么这座孤零零的哨站，很快就会被周围恒星上星约那更强大的影响力所“覆盖”，在法理上依旧属于星约。
除非白牧辰能不计成本地对这个星系进行疯狂开发，让这个星系自身的影响力膨胀到足以压过周围所有恒星的总和，形成一片“反色”的飞地。
当然，以上的一切都只是一种各大文明照拂不宣的潜规则，而非基于某种严苛的数学算法。
物质层面的影响力，说到底看的还是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