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孤儿院附近的小巷里停稳时，林砚特意让司机熄灭引擎，借着昏黄的路灯观察四周——这家名为“晨光孤儿院”的建筑早已废弃，墙体斑驳，铁门上锈迹斑斑，门楣上的招牌只剩“晨光”两个残缺的字，被藤蔓缠绕得几乎看不见。五年前悬案后，这里就成了城市里的“禁地”，除了偶尔的流浪汉，几乎没人会靠近。
“林姐，我们已经在周围布控好了，三个制高点有狙击手，巷口和后门都有便衣民警，只要你发出信号，我们立刻冲进去。”对讲机里传来侦查科队长老郑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里面情况不明，要不还是让我们先派人进去探查一下？”
“不用。”林砚拉了拉衣领，确认微型录音笔处于工作状态，“凶手要的是我一个人，一旦你们暴露，苏蔓可能会有危险。我进去后，每十分钟给你们发一条定位，超过十五分钟没消息，再行动。”
她推开车门，踩着碎石路走向孤儿院大门。铁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却没有锁死，轻轻一推就“吱呀”作响地打开了。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这味道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十岁那年被强行按在实验台上的触感、注射器刺入皮肤的冰凉、耳边男人的低语，全都清晰地浮现出来。
林砚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在空旷的院子里扫过。地面长满了杂草，角落里堆着废弃的玩具和桌椅，其中一张小木桌的桌面，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刻痕——那是她当年偷偷刻下的“07”，是她唯一能证明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刻痕，冰凉的木头触感让她眼眶微热，却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沉溺回忆的时候，苏蔓还在等着她。
按照匿名短信的提示，地下室入口在孤儿院主楼的储藏室里。林砚推开主楼的木门，灰尘在光束中飞舞，地面的木板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碎片上。储藏室在一楼最里面，门是虚掩的，推开后，一股更浓重的消毒水味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地下室的楼梯隐藏在储藏室的杂物后面，被一块破旧的帆布盖住。林砚掀开帆布，手电筒的光束照下去，陡峭的楼梯上积满了灰尘，却有一串新鲜的脚印——应该是苏蔓或者凶手留下的。她握紧藏在口袋里的手铐，放慢脚步，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的通风口透进微弱的月光。林砚刚走到底，就听到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喘息声。她立刻将光束对准声音来源，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蜷缩在地上，头发凌乱，手臂上有明显的淤青，正是照片上的苏蔓——只是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角还沾着血迹，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
“苏蔓？”林砚轻声喊道，慢慢靠近。
苏蔓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看到林砚的警服时，身体却突然颤抖起来：“别过来……你也是他们的人？是顾振雄派你来的？”
“我是市局刑警林砚，是来救你的。”林砚停下脚步，缓缓掏出警官证，“张磊已经死了，他生前一直在保护你，我们查到了Y-327药物的实验数据，知道你是实验对象‘741-08’。”
听到“张磊”和“741-08”这两个词，苏蔓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身体瘫软在地：“他还是没逃掉……我们本来约定好，今天在废弃工厂见面，他说要把证据交给警方，可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后来就收到了一条短信，说他在孤儿院地下室，让我过来……我一进来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就被绑在这里。”
林砚蹲下身，解开苏蔓身上的绳子——绳子是尼龙材质，上面还沾着少量的蓝色纤维，和张磊案发现场的纤维成分一致。“绑你的人长什么样？有没有说什么？”
“没看清脸，他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苏蔓揉了揉手腕上的勒痕，“他说……他要等一个‘老朋友’来，还说‘07号实验品终于要回来了’。”
“07号”——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让林砚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猛地看向苏蔓，声音有些发颤：“他还说了什么？关于‘07号’，关于Y-327药物，还有五年前的悬案？”
苏蔓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你就是‘07号’？”见林砚点头，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抓住林砚的手臂，“五年前的悬案，死者全都是当年孤儿院的实验对象！‘741-01’到‘741-06’，一共六个人，都是被人用Y-327药物毒杀的，死后用黑色布料包裹——那布料就是瀚海重工早期生产的石墨烯材料，用来掩盖药物残留！我是‘741-08’，张磊是‘741-03’，我们是当年唯一逃出来的两个人！”
林砚的大脑一片空白，苏蔓的话像拼图一样，将五年前的悬案、741生产线、Y-327药物和她的童年创伤完全串联起来。原来五年前的死者，都是和她一样的实验对象，凶手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销毁实验证据，而现在，凶手又把目标对准了她和苏蔓。
“顾振雄和陈景明，就是当年孤儿院实验的主导者。”苏蔓的声音带着哭腔，“Y-327药物最初是为了‘改造神经系统’，让实验对象失去自主意识，变成‘可控的工具’，但副作用太大，很多人都死了，他们就把实验基地搬到了瀚海重工的741生产线，还把失败的实验品——也就是我们，当成‘废品’处理，五年前的悬案就是他们的‘清理行动’！”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通风口突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空了脚步。林砚立刻将苏蔓护在身后，手电筒的光束对准通风口：“谁在那里？”
通风口的格栅被轻轻推开，一个黑色的身影跳了下来，落地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匕首，匕首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林砚的心猛地一沉，这血迹很可能来自江澈。
“林砚，我们终于见面了。”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显得沙哑而诡异，“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年。当年你从孤儿院逃掉后，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你竟然成了刑警，还查起了Y-327的案子，真是有趣。”
“你是谁？江澈是不是在你手里？”林砚的手放在身后，悄悄按了一下微型录音笔的紧急信号键——这是她和老郑约定的暗号，一旦按下，外面的警力会立刻冲进来。
男人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江澈的照片：他被绑在椅子上，额头流着血，看起来已经昏迷了。“江警官很不乖，在瀚海重工的仓库里偷偷翻我的货箱，还想跟踪我，只好把他‘请’过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砚的心跳越来越快，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知道，现在不能激怒对方，否则江澈和苏蔓都会有危险。
“很简单。”男人走到墙边，用匕首在墙上划了一个六芒星，动作和她记忆里那个白大褂男人一模一样，“我要你亲手毁掉Y-327的实验数据，还有张磊留下的所有证据，然后辞职离开警队，永远不要再查这个案子。否则，江警官和苏小姐，都会变成下一个‘实验废品’。”
林砚看着墙上的六芒星，又看了看手机里江澈的照片，心里陷入了两难。毁掉证据，意味着五年前的受害者永远无法沉冤得雪，更多的人可能会成为Y-327的实验品；但不答应，江澈和苏蔓就会有生命危险。
就在这时，苏蔓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冲向男人：“你这个恶魔！当年你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还想威胁林警官，我跟你拼了！”
男人没想到苏蔓会突然反抗，下意识地用匕首去挡。林砚抓住这个机会，猛地扑上去，一把夺过匕首，同时将男人的手臂反拧到身后。男人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林砚死死按住——她在警校练过的格斗技巧，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砰！”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老郑带着一群民警冲了进来，手里的手电筒光束将男人团团围住。“不许动！警察！”
男人看到民警，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遥控器，按下了上面的红色按钮：“既然你们不肯妥协，那就一起陪葬！这个地下室里，我装了定时炸弹，还有十分钟就会爆炸！”
林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炸弹在哪里？你把江澈藏到哪里去了？”
“炸弹在通风管道里，江警官……就在仓库里，你们来不及救他了。”男人狂笑着，“Y-327的秘密，会和我们一起永远埋在这里！”
老郑立刻让民警分成两组，一组疏散周围群众，一组在地下室里寻找炸弹；林砚则抓住男人的衣领，厉声问道：“仓库在哪里？瀚海重工的仓库，还是别的地方？”
男人却不再说话，只是疯狂地笑着，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林砚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更多信息，只能靠自己推断——江澈之前在瀚海重工的物流仓库发现了“741”货箱，男人很可能把江澈藏在那里。
“老郑，你留在这里处理炸弹和嫌疑人，我去瀚海重工的物流仓库救江澈！”林砚说完，转身就往地下室外面跑。
“林姐，太危险了！我们跟你一起去！”老郑喊道。
“不用！时间来不及了，我一个人去更快！”林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她开车冲向瀚海重工，一路上，脑海里不断闪过男人的话、江澈的照片、还有五年前受害者的面孔。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仅要救江澈，还要为所有的实验受害者讨回公道，彻底揭开Y-327的秘密。
当林砚的车停在瀚海重工物流仓库门口时，仓库里一片漆黑，只有角落里的一盏应急灯亮着微弱的光。她悄悄走进仓库，借着应急灯的光，看到江澈被绑在一个标着“741”的货箱旁边，昏迷不醒。
“江澈！”林砚快步跑过去，解开绑在他身上的绳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江澈，醒醒！”
江澈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林砚时，虚弱地笑了笑：“你来了……小心，货箱里……不是普通的东西，是改装过的炸弹，和地下室的一样，定时炸弹……”
林砚立刻看向货箱，只见货箱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还有五分钟爆炸”。她没有丝毫犹豫，扶起江澈，快步往仓库外面跑。
“等等……货箱里的炸弹，我看到上面有个红色的开关，可能是紧急停止按钮……”江澈虚弱地说道，“在货箱的侧面，你去试试，我在这里等你……”
“不行，太危险了，我们一起走！”林砚想要扶着江澈继续跑。
“没时间了！”江澈推开林砚的手，“你去停炸弹，我能自己走出去，快！”
林砚看着江澈坚定的眼神，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快步跑到货箱旁边，找到侧面的红色开关，用力按了下去——货箱里传来“嘀”的一声，定时炸弹的倒计时停止了。
她松了一口气，转身想要去找江澈，却看到仓库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顾振雄，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正对准江澈。
“林警官，真是好本事，不仅找到了苏蔓，还破解了我的炸弹。”顾振雄的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可惜，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Y-327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林砚立刻挡在江澈身前，手慢慢摸向腰间的配枪：“顾振雄，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警方已经掌握了你所有的犯罪证据，包括孤儿院的实验、741生产线的黑幕、五年前的悬案，还有张磊的死，你现在投降，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顾振雄冷笑一声，“我顾振雄这辈子，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宽大处理’。Y-327是我的心血，是能改变世界的‘伟大发明’，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
他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林砚的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货箱上，发出“砰”的巨响。江澈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抄起旁边的一根钢管，猛地砸向顾振雄的手臂。顾振雄吃痛，手枪掉在了地上。
林砚立刻冲上去，将顾振雄按在地上，手铐“咔嚓”一声锁在了他的手腕上。“顾振雄，你被捕了！”
就在这时，仓库外面传来了警笛声，老郑带着民警跑了进来：“林姐，我们来了！顾振雄抓到了吗？”
“抓到了。”林砚松了一口气，看着被民警押走的顾振雄，还有身边虚弱的江澈，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这场艰难的较量，他们终于赢了第一步。
但她知道，这还不是结束。陈景明还没有落网，Y-327的实验数据还有很多谜团，苏蔓身上的副作用还需要治疗，五年前悬案的受害者家属还在等着一个交代。而她自己的童年创伤，也需要时间去慢慢愈合。
林砚扶着江澈走出仓库，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心里充满了坚定。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更多的危险和挑战，但只要她还穿着这身警服，就会一直追查下去，直到所有的真相都浮出水面，直到所有的罪恶都得到惩罚，直到深渊里的黑暗，被彻底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