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甘月迈上最后一级石阶,踏上平整宽阔的仙门广场时,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汉白玉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通过考验的人,个个脸上都带着疲惫和兴奋。广场前方的高台上,端坐着几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甘月正新奇地东张西望,就听见2333在脑海里小声嘀咕:“月月,快看你右边,那个穿锦袍、被一群人围着、像只开屏孔雀的家伙。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原男主,镇南王世子,凌云。”
甘月顺着提示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剑眉星目、十分阳光帅气的少年,衣着华贵,身边围着几个像是随从的人,排场很大。他似乎感受到了目光,也朝甘月这边瞥了一眼,看到她那副背着巨大包袱、拎着鸡鹅的村姑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移开了视线,神态间带着世家子弟固有的矜持与疏离。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
“快看天上!”
“是云渺仙尊!”
“天啊,仙尊竟然亲自来了!”
只见天际一道流光划过,宛如谪仙临世,轻飘飘地落在了高台最中央的主位之上。来人一身素白道袍,纤尘不染,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精致得超越了性别,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他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晕,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被吸引。
甘月也看呆了,小嘴微微张着。她只觉得这个仙人好好看,比年画上的所有神仙加起来还要好看,而且……他好像在发光耶!就像……就像夏天夜里最亮的那颗星星!
手腕上的2333激动得疯狂震动:“月月!目标出现!灵魂碎片拥有者?云渺仙尊!就是他!”
甘月在心里“哦”了一声,眼睛却还一眨不眨地看着高台上那个清冷出尘的身影。她只是觉得好看,像欣赏一朵漂亮的花一样,心里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杂念。
高台上的云渺仙尊似乎感应到什么,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台下众人。那些因他容貌而露出痴迷或敬畏神色的少年少女,无不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慌忙低下头。他的目光在掠过那个背着夸张包袱、拎着鸡鹅、正睁着一双清澈大眼睛毫无畏惧地看着他的小姑娘时,几不可察地微微停顿了一瞬。
那双眼睛里,只有纯粹的好奇和欣赏,与他惯常见到的贪婪、痴迷或恐惧截然不同。
云渺仙尊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似乎被那一道纯粹得不含杂质的目光,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
甘月看着高台上那道清冷的身影,心里莫名地觉得他好像有点……孤单?明明那么多人看着他,可他周围好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墙。
“2333,”她在心里小声问,“这个云渺仙尊,他是不是不太开心呀?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离大家很远很远的样子?”
2333的声音带着点严肃:“月月,你感觉没错。根据资料库显示,这位云渺仙尊的过去……唉,可惨了。”
“惨?”甘月的心揪了一下。
“嗯!”2333开始快速讲述,“他小时候就因为长得太好看了,被当成礼物送给别人,受了好多欺负和委屈。后来好不容易进了仙门,结果师兄嫉妒他,还有坏心眼的师叔祖想害他……他都是靠自己一个人硬扛过来的,所以现在才这么冷冰冰的,他特别讨厌别人只盯着他的脸看。”
“啊……”甘月听着,心里酸酸涩涩的,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拧了一下。她看着仙尊那完美得不真实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不再是遥远的光,而是带着伤痕的琉璃,漂亮又易碎。她小声嘟囔:“那些人好坏呀……长得好看又不是他的错。他一个人,肯定很辛苦吧?”
就在这时,收徒大典正式开始了。测灵石旁不断响起惊呼。
“柳如烟,单系水灵根!天佑我云渺宗!”一位长老抚须大笑。柳如烟婷婷袅袅地站在一旁,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目光忍不住再次飘向高台中央的云渺仙尊,脸颊微红。
很快轮到甘月。她赶紧把背上的大包袱往上颠了颠,小心翼翼地把装着鸡鹅的竹笼放在脚边,这才伸出小手,按上了冰凉的测灵石。
石头表面光芒微弱地闪烁了几下,几乎难以察觉。
负责记录的弟子高声唱喏,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甘月,五行杂灵根,资质……低劣!”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柳如烟也适时地投来一个混合着“同情”和“无奈”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我早劝过你了”。
那管事弟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别挡着后面的人!” 说着,还用脚随意地去驱赶甘月脚边的竹笼。
竹笼一晃,里面那只暴脾气的大白鹅何曾受过这种气?顿时受惊,“嘎”地一声长鸣,竟猛地挣脱了笼门,扑腾着翅膀,连飞带跑地直冲高台而去!目标,正是那位闭目端坐、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云渺仙尊!
“啊!”
“放肆!”
“拦住那只畜生!”
全场瞬间哗然!几位长老惊得差点站起来!谁不知道云渺仙尊最厌烦这些?这鹅怕是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甘月“哎呀”叫了一声,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害怕了,像只灵活的小兔子般猛地蹿了出去,在那白鹅的翅膀即将扫到仙尊雪白道袍的前一瞬,小手快如闪电,精准地一把揪住了鹅脖子,将它牢牢地按在了怀里!
整个过程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甘月心脏怦怦直跳。她紧紧抱住还在扑腾的大鹅,圆而清亮的眼睛此刻红红的,像兔子一样看着眼前的仙尊:“对、对不起仙人!阿鹅它平时不这样的!它、它肯定是吓坏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它!您千万别生气!”
云渺仙尊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静静地落在了台下这个一脸慌张、抱着一只肥鹅的小姑娘身上。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慌,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惊慌之下,一闪而过的、柔软的心疼。那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情绪,不是恐惧,不是痴迷,不是敬畏,也不是虚伪的同情。那是一种很干净、很纯粹的……关切?
所有人见他,或惧或贪或痴。唯有她,此刻眼里没有他的容貌,只有一只鹅,和一种奇怪的对他的……心疼?
有意思,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他冰封的心湖,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或震惊或怜悯的目光中,云渺仙尊的目光掠过甘月怀里那只试图“越狱”的大鹅以及她背上那个鼓鼓囊囊、与这仙家气象格格不入的大包袱。他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清冷如玉碎的声音清晰地响彻整个广场:
“心性质朴,赤子难得。此女,与我有缘。”
他看向那目瞪口呆的管事弟子,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她便入我云渺峰门下。至于这些家禽……既是她的缘法,一并带上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