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风波让秦如风焦头烂额,也让甘月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她乐得清静,除了日常去母亲面前刷存在感、跟爹爹撒娇讨教厨艺(美其名曰“体验生活”),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攻略冰山”大业上。
这日,她正对着一本棋谱抓耳挠腮,柳爹爹端着一碟新做的芙蓉糕进来了。
“月儿,歇歇眼睛。”柳爹爹放下糕点,瞥见棋谱,笑道,“哟,真用功。不过这下棋啊,光看谱不行,得多练。”
甘月眼睛一亮,抱住爹爹的胳膊晃:“爹~您棋艺最好了!教我两手嘛!就两手!”
柳爹爹被她晃得没法,笑着应了。父女俩便在棋盘上摆开阵势。甘月自然是输多赢少,但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和偶尔灵光一现的“臭棋”(在柳爹爹看来是臭棋,在甘月看来是创新),倒是让柳爹爹教得颇有兴致。
一连几天,甘月下午都缠着柳爹爹下棋,棋艺竟也真有了点长进。
这天,甘月估摸着沈清弦大概从藏书楼回来了,便抱着一小罐爹爹刚给的雨前龙井,又溜达到了西厢院附近。她没直接进去,而是在院门外那棵老槐树下的小石桌旁坐下,摆开了棋盘,自己跟自己下,嘴里还念念有词:
“嗯,这步跳马是不是太冒进了?”
“哎呀,这炮放在这里岂不是成了哑炮?”
“不行不行,得重新想想……”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院里的人听见。
果然,没过多久,沈清弦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大概是听到动静出来查看,见到甘月自己跟自己下棋下得眉头紧锁的样子,脚步顿了顿。
甘月仿佛才看到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有点苦恼的笑容:“沈公子,你回来啦?我正自己下棋玩呢,这步棋怎么走都觉得不对劲,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她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求助,让人难以拒绝。
沈清弦沉默地走过来,站在石桌旁,目光落在棋盘上。看了一会儿,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将甘月这边的一个“车”向右平移了两格。
“置车于此,可通活路,亦可胁其肋。”他声音清淡地解释。
甘月盯着棋盘看了几秒,猛地一拍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沈公子你真厉害!”她仰起脸,笑容灿烂,顺手拿起旁边的茶罐,“这是新得的茶,我爹说还不错,公子若不嫌弃,一起尝尝?就当……就当谢谢你指点我棋艺!”
沈清弦看了看她手中的茶罐,又看了看她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再看了看石桌上那局算不上高明的棋。最终,他轻轻点了点头,在甘月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甘月心中狂喜,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干净茶杯,熟练地泡起茶来。氤氲的茶香弥漫开,混着槐花的淡淡甜香。
两人对坐饮茶,偶尔就着棋盘说上一两句。大部分时间是甘月在问,沈清弦简练地回答。气氛竟有种难得的宁静和谐。
……
与此同时,怡亲王府却不太平。
李玲被父亲禁足,又听闻秦如风最近似乎与其他官员家的小姐走得近,气得在房里砸东西。一个侍女战战兢兢地送来一封信。
“世女,门房刚收到的,说是给您的……”
李玲没好气地扯开信,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随即转为暴怒。
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城外紫竹庵,申时三刻,秦郎与王侍郎家三小姐私会。若不信,可自往观之。” 落款是“知情人”。
“秦如风!你这个混蛋!”李玲气得浑身发抖,她想立刻冲出去质问,但想起父亲的禁令,又硬生生忍住。可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
她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恶毒的主意。她不能亲自去,但她可以让别人去!她立刻写了一封短信,叫来心腹侍女,低声吩咐:“想办法,把这信送到宰相府那个草包甘月手里!要快!”
甘月那个蠢货,对秦如风肯定还有旧情,看到这信,必定会不管不顾地冲去捉奸!到时候闹将起来,既能坏了秦如风的好事,又能让甘月再次丢尽脸面!一石二鸟!
……
槐树下,一壶茶将尽。
沈清弦放下茶杯,起身道:“多谢甘小姐的茶,时辰不早,清弦告退。”
甘月也连忙站起来,心里虽然不舍,但也知道适可而止:“公子慢走。”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来,递给甘月一封信:“大小姐,门房刚收到的,说是给您的急信。”
甘月疑惑地接过,拆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信上的内容,赫然就是李玲收到的那封“告密信”的翻版!
沈清弦本已转身,瞥见她神色有异,脚步微顿。
甘月捏着信纸,眼珠转了转,忽然抬头叫住他:“沈公子,请留步!”
沈清弦回身,用目光询问。
甘月把信递给他,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嘲讽和玩味的笑容:“沈公子,你瞧,这倒是有趣了。有人想借我的手,去演一出‘捉奸’的戏码呢。”
沈清弦接过信,快速扫了一眼,眉头微蹙。他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这信来得蹊跷,目的不纯。
甘月看着他,忽然歪头一笑,眼神狡黠:“沈公子,你说……我们是该如了这幕后之人的愿,去凑个热闹呢?还是……反将一军?”
沈清弦抬眸,对上她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愤怒或冲动,只有冷静的分析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心中一动,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得多。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石桌,沉吟片刻,淡淡道:“紫竹庵后山,视野更佳。”
甘月先是一愣,随即笑靥如花:“英雄所见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