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月正望着沈清弦离去的方向暗自鼓劲,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挽回形象,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带着怒火的低吼:
“甘、月!”
甘月头皮一麻,僵硬地转过身。只见回廊那头,她今世的母亲,当朝宰相甘棠大人,正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甘棠年近四十,保养得宜,眉宇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官威,此刻更是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得能刮下甘月一层皮。
“娘、娘亲……”甘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这位母亲可不是好糊弄的,能在女尊王朝坐上宰相之位,其手段心智绝非等闲。
“你刚才对清弦说了什么混账话?!”甘棠几步就跨到甘月面前,声音压得低,但怒气值爆表,“我是不是警告过你,沈公子是贵客,更是故人之后,让你给我安分点!你倒好,人还没进院子,你就敢上去调戏?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说着,甘棠左右一看,顺手就从旁边的花圃里抽出一根用来支撑花枝的细竹条,看样子是准备执行家法了。
“娘亲!误会!天大的误会!”甘月一边躲闪一边急忙解释,“我刚才……刚才是一时鬼迷心窍,口不择言!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可不敢说是原主意识残留搞的鬼,只能把锅揽到自己身上。
“误会?我亲耳听见的还有假?‘是个美人儿’?‘尽管来找本小姐’?甘月啊甘月,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沈家如今落难,清弦那孩子心里不知多苦,你倒好,雪上加霜!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甘棠越说越气,举起竹条就朝着甘月抽过来。
“哎哟!娘!亲娘!手下留情!” 甘月抱头鼠窜,绕着廊柱躲闪。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狼狈。旁边的侍女小厮们想笑又不敢笑,纷纷低下头,肩膀耸动。
“夫人!夫人息怒!月儿还小,慢慢教,慢慢教啊!” 一个温润焦急的男声传来。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衫,气质儒雅,容貌俊朗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赶来,正是甘月的父亲,柳氏。
柳爹爹一来就挡在了甘月和甘棠中间,柔声劝道:“棠姐,消消气。月儿她……她定是无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口无遮拦惯了,但心地不坏的。” 他一边说,一边给甘月使眼色,让她快认错。
甘月赶紧躲到柳爹爹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可怜巴巴地说:“娘亲,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把沈公子当亲哥哥一样尊敬!绝对不敢有半分不敬!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甘棠看着躲在自己夫郎身后、装得一脸乖巧的女儿,又气又无奈。她何尝不疼这个独生女?只是这孩子被她和她爹宠得实在不像话,文不成武不就,整天惹是生非。如今朝堂局势微妙,她庇护沈清弦已是冒着风险,若是再被自己女儿搅和了,她如何对得起惨死的挚友?
她扔下竹条,指着甘月,语气严肃中带着疲惫:“甘月,你给我听好了!沈公子住在府里期间,你若是再敢去招惹他,说半句轻浮话,我立刻把你送到边关军营里去历练!我说到做到!”
“是是是!女儿谨记!绝对不敢了!” 甘月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边关军营?听起来就很可怕!
柳爹爹轻轻拍着甘棠的背,柔声道:“好了好了,孩子知道错了。月儿,快跟你娘保证。”
“娘,我保证!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争取……争取做个像娘一样有用的人!” 甘月趁机表决心,试图扭转一点印象分。
甘棠哼了一声,脸色稍霁,但依旧严厉:“有用?你不给我惹祸我就烧高香了!滚回你自己院子去,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靠近西厢院半步!”
“是,女儿这就滚!” 甘月如蒙大赦,赶紧脚底抹油溜了。跑出一段距离,还能听见柳爹爹温言软语地劝慰着余怒未消的甘棠。
回到自己的院子,甘月瘫在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脑海里,2333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哈哈哈,月月,你刚才逃跑的样子好狼狈哦!不过你娘好帅啊!气场两米八!”
甘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还笑!开局就把目标人物得罪了,这任务还怎么做?”
“安啦安啦~” 2333乐观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经过这么一闹,至少你短时间内不会去骚扰沈公子了,这也算是一种……呃,反向保障?而且你看你娘,虽然凶,但还是讲道理的,而且很正直哦!她这么维护沈公子,说明你家的‘阵营’是没问题的!这可是重大利好消息!”
甘月想了想,也是。而且,经过这么一闹,她那个“纨绔草包”的人设更加稳固了,反而方便她以后“洗心革面”制造反差?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她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2333,你说,一个众所周知的草包,如果突然开始积极向上、关心正事,甚至还能偶尔冒出点真知灼见,会不会更让人……印象深刻?”
2333兴奋地响应:“月月你好坏哦!不过我喜欢!扮猪吃老虎,这可是经典套路!那我们接下来……”
“接下来,”甘月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上面散乱地放着原主根本不会翻看的闲书和话本,“先从我这个‘草包’该有的‘进步’开始吧。至少,得让母亲大人看到,她女儿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救?”
她拿起一本最基础的《千字文》,拍了拍上面的灰。任务艰巨,但似乎,也越来越有趣了。尤其是,想到沈清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