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333那里得知灵魂碎片一分为二的惊人消息后,甘月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情况比她预想的复杂百倍。顾言深那边,冰山尚未融化;陆晨这边,不仅被林薇用诡异的手段接近,连他自身的存在和情感都似乎笼罩在迷雾之中。
“月月,扫描到陆晨目前的落脚点,在城西郊区的‘云栖苑’别墅区,是陆家名下的一处不常使用的房产。”2333提供了关键信息。
“云栖苑?”甘月眼神一动,“我记得……我哥在那里是不是也有一栋别墅?”
“没错!甘哲确实在那里有一栋别墅,环境清幽,他偶尔会去那里静思或处理一些需要高度保密的工作。”
一个计划在甘月心中迅速成型。她需要近距离观察陆晨,了解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时也要想办法阻断林薇对他的影响。而接近陆晨最好的方式,就是创造一个“合情合理”的邻居身份。
第二天晚餐时,甘月看着对面安静用餐的甘哲,脸上露出些许闷闷不乐的神情。
甘哲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放下筷子,问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甘月摇摇头,用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米饭,“哥,我就是觉得……家里有点闷。回国这么久,除了派对就是待在家里,有点无聊。”她抬起眼,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哥,我听说你在云栖苑有栋别墅,环境特别好,我能不能去那儿住几天散散心呀?保证不打扰你工作!”
甘哲看着她带着期盼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这段时间,妹妹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变得懂事、体贴,甚至还会关心他了。他内心深处对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温暖是珍惜的。去郊区住几天,确实比让她一个人在市里瞎跑要安全。
他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想去就去吧,我让李姨安排人过去打扫一下,再派个可靠的佣人过去照顾你起居。不过,那边不比市区,晚上别乱跑。”
“谢谢哥!你最好了!”甘月立刻眉开眼笑,心中的大石落下一半。甘哲的好感度果然已经提升到了相当高的程度,这种不算过分的要求,他很容易就答应了。
“系统提示:甘哲好感度+5!当前关系:信任的妹妹。”2333适时汇报。
很快,甘月就搬进了云栖苑甘哲的别墅。这里果然环境清幽,绿树成荫,与旁边相邻的几栋别墅都隔着一定的距离,私密性极好。她到达后的第二天下午,特意在院子里打理花草,目光却不时瞟向隔壁那栋据说住着陆晨的别墅。
果然,没过多久,隔壁别墅的门开了,一个穿着宽松卫衣、戴着棒球帽的高大身影走了出来,正是陆晨。他似乎是出来透透气,伸了个懒腰,动作间带着一股慵懒的痞气。
甘月看准时机,装作刚修剪完花草,抱着一小篮刚摘的蔷薇,从自家院子里走出来,正好与抬头望过来的陆晨打了个照面。
陆晨看到她的瞬间,明显愣住了,随即,那双和顾言深一模一样的深邃眼眸里,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欢欣:“月月?!”
这声熟悉的呼唤,让甘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又酸又涩。她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疏离,微微蹙眉看着陆晨:“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陆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快步走了过来,带着点委屈和熟稔的语气:“月月!是我啊,陆晨!你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怎么样,是不是这么些年没见,哥变得更帅了,你都不敢认了?”他试图用玩笑化解尴尬。
甘月却后退了半步,眼神里的警惕更重了,语气也冷了下来:“是你不认识我吧?我认识的陆晨,现在应该在Y国好好待着呢。你又是谁?为什么冒充他?”
陆晨被她这话噎住了,那张痞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讪讪的表情,眼神也有些闪烁。“我……啊,这……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支支吾吾,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那什么,月月,好久没见了,怪想你的。来我家坐坐?我慢慢跟你解释?”
甘月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将信将疑,犹豫了片刻,才勉强点头:“……好吧,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说。”
跟着陆晨走进他家别墅,内部的装修风格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随性的不羁,但品味不俗。陆晨熟门熟路地让保姆给她倒了一杯鲜榨橙汁——正是她从小到大最喜欢喝的。
这个细节让甘月心中微动。他居然还记得。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甘月捧着橙汁,没有喝,只是看着陆晨,一副“等你解释”的表情。
陆晨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和困惑:“月月,我真没骗你。我回来……是为了见一个人。”他顿了顿,眼神有些飘忽,“你还记得吗?我以前总跟你们说,我从小到大,梦里都有个小仙女……你们那时候都笑话我,说我白日做梦,后来我就不说了。”
甘月心中一震,面上不动声色:“嗯,有点印象。所以呢?”
“但是那个梦一直没断过!”陆晨的语气激动起来,“梦里的她也跟着我一起长大!虽然看不清具体,但我知道她很美,很特别……直到前段时间,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她发给我的照片,竟然跟我梦里的那个她,一模一样!”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虽然梦里的她是穿着古装的,但我看到那张脸,我就知道,是她!一定是她!”
甘月的心沉了下去。林薇……果然是利用了这张脸!但是陆晨梦到了什么?陆晨说到他梦里的女孩和他梦中的情景时,甘月心中已是警铃大作。
她强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面上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好奇和关心,顺着他的话问道:“听起来确实很神奇……那你梦里的具体情景是什么样的?说不定我能帮你分析分析,看看是不是有人故意编故事骗你呢?”
陆晨见甘月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直接笑话他,反而认真倾听,似乎找到了倾诉的出口,话匣子也打开了。他靠在沙发上,眼神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在梦里……我好像是个王爷,对,就是古代的那种王爷,还挺威风的。”
甘月的心猛地一缩,指尖微微发凉。
陆晨继续说着,语气带着一种身临其境的恍惚:“有一天,我出去办案子,捡到了她。当时她还很小,浑身脏兮兮的,缩在那里,特别可怜。她全家都被仇人杀了,就她一个人在那里。”
甘月的呼吸几乎停滞了。这……这分明是她上个世界,作为孤女被昭明帝萧璘(那个世界的王爷时期)带回王府的经过!
“然后呢?”甘月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然后我就把她带回了王府啊。”陆晨说得理所当然,“让人好好照顾她,教她读书识字。她就这么在王府里长大了……”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后来……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梦里的我,可喜欢她了,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看向甘月,语气带着点强调:“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梦里的我,叫她……月月。”他怕甘月误会,连忙摆手解释,“哎,我可没编故事占你便宜啊!这是真的!梦里我就这么叫她!但是!”他话锋一转,非常肯定地说,“她长得跟你不一样!虽然梦里她的脸有时候有点模糊,但我肯定,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轰——!
甘月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开!月月!王爷!孤女!王府!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真相——陆晨梦到的,根本就是她和萧璘在上一个世界(昭明王朝)的经历!
这怎么可能?!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本该毫无关联的人,怎么会梦到如此具体、与她亲身经历高度重合的前世片段?!
“2333!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梦到上个世界的事情?!这绝对不正常!”甘月在心中疾呼,声音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月月!我……我也不知道!”2333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震惊,“世界壁垒是绝对存在的!不同世界之间的信息不可能自然流通!除非……除非有强大的外力强行介入、窃取或投射了你的记忆信息!但这需要难以想象的能量层级!那个刷钱系统绝对做不到!难道……难道干扰陆晨、改变林薇容貌的幕后黑手,竟然能窥探到我们穿越世界的记忆?!”
这个猜测让甘月和2333都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如果对方连他们最核心的秘密——穿越和前世记忆——都能触及,那这场斗争的性质就完全变了!这不再是简单的气运争夺,而是上升到了一种难以估量的层面!
但是甘月有另一个想法,他只是想起来了?他们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甘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破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带着惊讶和好奇:“真的吗?这么详细?连名字都……这么巧?那你在梦里,有没有梦到其他的,比如……你们后来怎么样了?”她试图套取更多信息,看看陆晨的“梦”到底延伸到了哪里。
陆晨却皱了皱眉,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有些沮丧地摇摇头:“后面的梦……就很模糊了,断断续续的。有时候好像很开心,有时候又觉得很悲伤……具体记不清了。但是那种感觉特别真实,每次醒来心里都空落落的。”
他描述的这种“悲伤”和“空落落”,恰好对应了甘月和萧璘那一世最终生死离别的结局!
甘月的心沉到了谷底。事情远比她想象的更诡异、更严重。陆晨的梦境,那个外来力量利用了她和萧璘之间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作为诱饵,精准地击中了陆晨(或者说,他体内那一半属于萧璘的灵魂碎片)内心最深处的共鸣点!
而林薇,就是那个被推出来,顶着“女主角”脸孔的赝品!
甘月看着眼前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有些为此困扰的陆晨,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幕后黑手的愤怒,有对陆晨被愚弄的同情,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自己最珍贵的记忆被玷污了的恶心感。
她必须尽快行动,不仅要保护陆晨,更要揪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可怕敌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这次偷偷回国,就是为了见她?”甘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嘿嘿,是啊。”陆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但随即笑容又淡了下去,眉头微蹙,“可是……奇怪的是,我见到她本人之后,反而……反而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好像……不是我梦里那个感觉了。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他显得有些纠结和迷茫。
甘月默默听着,心中冷笑:当然不对劲!赝品就是赝品,哪怕皮囊再像,没有内在的灵魂,终究是空洞的。
“还有,月月,”陆晨忽然凑近了些,语气带着恳求,“我回来这事,千万别告诉我爸!你也知道,他不知道中什么邪了,死活不让我回国,也不让我跟你们联系,连发个视频都跟做贼似的。”
甘月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这张和顾言深一模一样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截然不同的情绪——困惑、坦诚,还有一丝对老友的依赖。她心中五味杂陈。一半的灵魂碎片就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可他却被一个冒牌货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迷惑着。
“我知道了。”甘月最终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你自己……小心点。”她没再多说,起身告辞。
离开陆晨的别墅,甘月的心情更加沉重。陆晨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复杂。他不仅被林薇用“梦中情人”的幻象引诱,自身似乎也处于一种被半蒙蔽的状态,对林薇既有被吸引的困惑,又有本能的排斥。
而这一切的根源,似乎都指向了那个能改变容貌、甚至可能影响梦境的神秘力量。这场仗,越来越难打了。她必须尽快想办法,让陆晨看清真相,同时,也要加快攻略顾言深的步伐。两块碎片,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