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来弟背着轻得吓人的甘月,一步步艰难地往乱葬岗外走。甘月伏在二姐瘦削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凸起的肩胛骨和因为用力而紧绷的肌肉,心里五味杂陈。
(系统2333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次带着点正经汇报任务的意味:“月月,趁现在有空,我把这个世界的核心任务跟你详细说一下。”)
甘月在脑海里“嗯”了一声,示意它继续。
“首要任务,也是你每个世界的固定项目——收集灵魂碎片,也就是攻略本世界灵魂碎片的主人,让他的好感度达到100%。”
甘月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这是她穿梭世界的根本目的。她直接问:“这次的拯救对象是谁?什么身份?”
“他叫陆正尧,十九岁。家庭背景有点特殊,是军人家庭,但因为眼下这个年代的一些……嗯,政策问题,家里受到冲击,他本人也被安排下乡改造了。不过你放心,根据世界线,他家后期会平反的。”2333解释道,“他跟着一批知青,大概这几天就会分配到我们公社。月月,你的机会就在这儿!”
甘月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和背景,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军人家庭出身,正在落难……这种设定,通常心志比较坚韧,但也可能因此比较封闭,不太好接近。
“那男主呢?”甘月又问。她经历过两个世界,知道通常除了她的攻略目标(灵魂碎片携带者)外,世界本身还有其天命所钟的男女主。
“男主是宋致远,二十岁,同样是下乡知青。不过他和陆正尧不一样,他家是首都的书香门第,大家族,下来主要是……嗯,用你们的话说叫‘镀金’,走个过场,积累点基层经验,以后是要回去大有作为的。”2333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妙,似乎对这种“镀金”行为不太感冒。
甘月了然。典型的年代文配置,落难硬汉与天之骄子。看来她的攻略目标陆正尧,属于前者。这倒有点意思,比起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这种身处逆境却依旧挺拔的角色,更让她有探究的欲望。毕竟,她做了两个任务,也算有点经验了,知道这种角色一旦打动,好感度反而可能更稳固。
(察觉到甘月对陆正尧产生了兴趣,2333莫名地有点小开心:“另外,还有原主甘盼弟的愿望需要完成。”)
“她有什么愿望?”甘月收敛心神,问道。
2333的声音稍微低沉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有两个。第一,希望嫁去邻村的大姐甘招弟能平安顺遂。第二,希望二姐甘来弟能摆脱这个家,好好生活,不要再像她和妹妹一样受苦。”
甘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涩。她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在脑海里问:“……没了?她……没提爹娘吗?没想过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2333的电子音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叹息:“没有哦,月月。直到死,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心里对那个家,对那对偏心到极致的父母……似乎还是没有恨,或者,不敢恨。她短暂的一生里,感受到的微弱暖意,都来自姐姐们。她最后的愿望,也只是希望爱她的人能过得好一点。”)
甘月一时无言。她是个现代人,受过高等教育,潜意识里认同的是“以怨报怨”。听到原主如此“窝囊”甚至可以说是“愚昧”的善良,她的第一反应是有点怒其不争。但紧接着,一股更深沉的悲哀涌了上来。
这不是愚昧,这是长期在压抑和虐待下,连怨恨都被剥夺了的绝望和麻木。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生命最后时刻,记住的不是苦难,而是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暖,并以此为念,祈盼他人安好。这是何等的……可怜。
甘月下意识地收紧了环着甘来弟脖颈的手臂。二姐感受到她的动作,微微侧头,声音沙哑却温柔地问:“盼弟?是不是颠着疼了?再忍忍,二姐走稳点。”
“没有,二姐。”甘月把脸埋在她带着汗味和泥土气息的背上,闷声说,“……就是,有点冷。”
她心里对那个早已消散的小女孩甘盼弟,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和承诺。好吧,盼弟,你的愿望,我收到了。我会尽力,让你的大姐平安,让你的二姐真正走出这片泥沼。
至于你那对爹娘……甘月眼神微冷。虽然你不恨他们,但因果报应,自有天理。我既然用了你的身体,承了你的情,那么,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总会做点什么,不会让他们太好过的。这不算违背你的愿望,只是……我甘月行事,自有我的准则。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依稀可见的村庄轮廓,那里有原主悲惨的过去,有她需要完成的愿望,也有她即将要面对的、那个名叫陆正尧的攻略目标。作为一个有点社恐但正在努力成长的任务者,甘月知道,新的挑战,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