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他们的行进速度缓慢了许多,苏晏如有充足的时间细细打量那辆缓缓靠近的马车。
车上悬挂着韩家的标识,车帘紧闭,难以窥见车内之人。
然而,她的目光却凝视在马车旁骑马并行的一道熟悉身影上。
尘风身着漆黑长袍,腰杆笔直地坐在马背上,一手紧握马缰,另一手轻按着鸿宇剑。
他那俊美的容颜令路旁的少女们纷纷脸颊泛红,心跳加速。
马车之后,沈述白的几名随从跟随,他们并未身着锦衣卫的装束,苏晏如心中推测,这些人应是沈述白的私人保镖。
马车缓缓驶近,尘风留意到了窗边的苏晏如。
他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复杂,厌恶与冷漠交织。
苏晏如对他挑了挑眉以示问候,却遭到了尘风的一个白眼。
苏晏如不由得一愣。
天哪,连小尘风也会翻白眼了,真是……愈发有趣了。
苏晏如斜倚窗边,对尘风吹了声口哨。
尘风虽依旧绷着脸,目光直视前方,但握剑的手却悄然收紧。
苏晏如忍不住笑了出来,然而紧接着,她面对的是一双深邃而充满怒意的眼眸,她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哼,这家伙。
不过是逗弄了一下你家尘风,何必如此动怒?知道的人说是你维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心上人遭到了戏弄……等等?
苏晏如的神色猛地一顿,突然想起了某种可能,眼睛不禁睁得更大。
不会吧……
沈述白难道……其实喜好男风?
这个念头一起,苏晏如不禁回想起在大名府城外救助他时,误将魅药喂给了他,他对着男装打扮的自己产生反应的那一幕。
再者,回顾沈述白屡次三番对她告诫,绝不可对尘风有半分亲近……显然,他的倾心所在并非是她。
若真对她有意,又怎会展现出如此冷漠的态度?这男人实在是过于令人不齿。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他对尘风的偏爱。
这不,竟然意外揭开了沈述白的内心秘密!
苏晏如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合拢,轻敲手心,向着沈述白散发出一个充满深意的微笑。
苏晏如轻语道:沈大人,我明白了,您放心,绝不会有我与您争抢之意。
在她眼中,尘风不过是被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罢了。
马车内的沈述白面对她的笑容,不由得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拉上了窗帘。
这笑容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为何在众人面前如此不知收敛地对他笑?
韩石东坐在沈述白对面,观察着他脸色变幻莫测,最终竟然露出一丝笑意。
韩石东心中痒痒不已,好奇这位大人究竟在窗外见到了什么,竟能让他露出笑容?
同朝为官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大人展露笑颜。
韩石东也不敢多言,直至马车抵达驿站,沈述白步下马车。
众人跟随沈述白进入驿馆,至前厅落座。
沈述白坐下后,开口说道:吕大人的案件,我将接手处理,韩大人,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韩石东在这段旅程中始终愁眉不展。
他原本以为沈述白出现在此地,是为了找寻永安公主的下落,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巧妙地掩饰公主的踪迹。
然而,当沈述白宣布要接手的竟然是吕大人的案件时,他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韩石东小心翼翼地询问:“沈大人此行,莫非专为吕大人的案子而来?”
沈述白面色如常,但韩石东并未察觉到,他的指尖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不过是顺道罢了。”他可不会承认自己是特意赶来的。
韩石东听后,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只要不是冲着永安公主而来,他便放心了。
“既然有锦衣卫的介入,这案子自然非沈大人莫属了。”
韩平安遭受父亲一番斥责后,被禁闭于驿站客房之中,对昨晚吕大人遭受刺杀一事浑然不觉。
他原本以为今日便能启程返京,然而左等右等,却始终未见有人来传信,心中焦虑不安,生怕父亲真的将他抛弃,于是小心翼翼地溜出了房间。
出门一看,只见驿站内忙乱不堪,竟无一人注意到他的行踪。
得知今日无望回京,他气愤填膺,悄悄绕至驿站后门,直奔福旺客栈而去。
昨晚不仅未能出一口恶气,反而遭受了一顿痛打,韩平安一夜间未能释怀,对父亲态度突变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因此特意前来,欲一探究竟那人之能耐,究竟有何魅力能迷惑其父。
韩平安生得一副清秀模样,身着红衣,颈挂金项圈长命锁,宛若一幅精致的年画。
他踏入客栈,掌柜的立即认出了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掌柜的急忙上前招呼这位贵宾,然而韩平安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跑上了楼梯。
虽然气势汹汹地上了楼,但当他真正站在苏晏如的房门外,回想起昨日被制服的耻辱,他又退缩了。
掌柜的紧跟其后,站在韩平安与房门之间:“韩公子,此间房客正在休息,不宜打扰。”
原本韩平安已心生退意,但被掌柜的这么一拦,他的反叛心理反而被激发,脖子一梗,推开掌柜的:“你拦我不成,我偏要进去!”
话音刚落,他的手便触到了门板,此时,走廊尽头的房门突然开启了。
韩平安闻声回头,只见一位身着粉衣的少女轻快地从走廊尽头的房间跳出,手中旋转着一支精致的短笛。
那少女面若满月,眼似明星,笑颜如花,颊上梨涡隐现,令韩平安瞬间为之倾倒。
她走到近前,韩平安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仍处于愣神之中。
少女双手背后,头微偏,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清脆的声音问道:“你就是昨日那位韩公子?”
韩平安呆呆地点头,却见少女的笑容渐渐敛去,眼中的温暖化作冷意。
韩平安心中一紧,正欲有所反应,却被少女一个敏捷的转身,侧踢重重击中面门,整个人撞向墙面。
韩平安意识到自己竟被一位少女所伤,脑海一片轰鸣,怒目圆睁,对着粉衣少女喝道:“你敢打我!可知我身份?”
“打的就是你。”文莲语气轻笑,但笑意并未触及眼底,连那梨涡也未曾显现。
旁观的掌柜想起昨日白衣公子的评价,心想这少女果然性情古怪,忙不迭地朝楼下跑去。
“我与你不共戴天!”
韩平安挥拳冲向文莲,却连她的衣角都未曾触及,反而再次被她一脚重重踹中胸口,重重撞墙,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