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述白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好的”,但等他反应过来她的话时,整个人不由得一愣。
苏晏如步出房门,沈述白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尘风进来时,看到沈述白正努力坐起,立刻上前询问:“大人需要什么帮助?”
沈述白掀开被子,稳步下床:“准备笔墨,我要撰写奏折。”
必须尽快请求皇上解除与永安公主的婚约!
苏青衫紧随陆亦深在土哈部落奔波了一整天,直至夜幕低垂,方才返回居所。
苏晏如与苏承铭屏退左右,独在饭厅静待苏清山的归来。
夜色中,苏清山步履匆匆跨入门槛,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留意,便随意地向苏承铭施了一礼,然后在桌边落座。
苏晏如为他斟上一杯酒,疑惑地问:“见面何必如此隐秘?”
苏清山饮尽杯中酒,以缓解一身的疲惫:“这能怪我吗?只怪你们在外隐藏身份。”
苏承铭夹菜之际询问:“京中众人安好否?”
“有何不安?不过皇叔因阳城府之事感染风寒,我启程之际他尚在用药。”苏清山答道。
“父皇可知我在此地?”苏承铭追问。
苏清风瞥了苏晏如一眼,淡然道:“皇叔知情。”
苏晏如一边往嘴里送花生仁,一边听苏清风继续说道:“沈述白上次返京,请求皇上解除与永安公主的婚约,皇叔便追查了他身边的新面孔,结果发现了她。”
他边说边朝苏晏如抬了抬下巴。
苏承铭微笑道:“嘿,我们家的姑娘不简单,竟让锦衣卫指挥使为之倾倒,连公主都抛诸脑后。”
苏晏如扔了一颗花生砸过去:“你这话阴阳怪气,真是让人厌烦。”
苏承铭朗声大笑:“我以往对沈述白确无好感,但现在观之,他并非那么不堪。”
苏清风点头附和:“正是如此。我可是忍受不了苏晏如这臭脾气,温柔贤淑的女子岂不更佳?”
“哈,所言极是,也就容貌颇佳。”
两人相互配合,戏谑着苏晏如,而她则无奈地向他们投去无数白眼。
明里暗里贬低她,然而每当有人敢说她半句不是,这二人便急欲为苏晏如讨回公道。
兄妹三人畅饮至深夜,苏晏如次日午后才缓缓醒来。
她急匆匆地起床整理,携着棋谱便前往沈述白的居处。
沈述白今日亦早早起床,斜倚在椅子上阅读文书。
苏晏如与门外的尘风打了个招呼,轻步踏入屋内,沈述白听到声响,放下手中文书,目光转向她。
“伤势如何?”
屋内唯一的书桌位于窗边。
苏晏如拉过一张凳子,在沈述白对面坐下。
“已大有好转,伤口正在愈合。”沈述白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棋谱,“想下棋?”
“正有此意。”
沈述白示意尘风取来棋盘,两人便在书桌两端摆开棋局。
连下两局,各得其一。
正当第三局即将开始之际,尘风过来询问何时用餐。
苏晏如近日都与苏承铭在饭厅共进膳食,经尘风提醒,她将棋子收回到棋盒中。
“你去用餐吧,我打算与哥哥他们一同进食。”沈述白也跟着站起身。
苏晏如看着他:“你这是为何起身?还需要你相送吗?”
“并非如此,我打算与你一同前往饭厅。”沈述白解释。
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未曾有机会与霸霸的哥哥好好享受一顿饭。
苏晏如扬了扬眉,并未拒绝。
二人抵达饭厅,碗筷已然摆放整齐。
见沈述白同行,苏承铭便让人多添了一份餐具。
沈述白本想坐在苏晏如身旁,却被苏承铭巧妙地隔开。
因沈述白的加入,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平日常在餐桌斗嘴的文莲三人,今日却都低头进食,那副老实模样,甚至让苏晏如都不禁多看了他们几眼。
然而,沈述白的举止却让苏晏如感到几分惊讶,因为在今日的餐桌上,几乎每一项话题都是他率先发起的。
“沈某近日对寨中的状况有所了解,今年的收成似乎颇为可观?”
细心的听者能从他的语调中察觉到一丝谨慎。
“确实,近几年来,收成都颇为丰盈。”
“风兄出身京城,究竟是基于何种考量,会选择来此管理山寨?”
“不过是闲来无事,寻些事做。”
“那么,风兄家中除了霸霸,是否还有其他兄弟姊妹?”
苏承铭目光一转,望向苏晏如:“有的,难道我家小妹未曾向你提及?”
沈述白轻轻抿唇,眸光低垂。
的确,他至今未曾知晓霸霸的真实姓名。
苏承铭目光闪了闪,看向沈述白:“她素来谨慎,不轻易向陌生人透露家中之事。”
沈述白心中一紧。
陌生人吗?
苏晏如不满地在桌下轻踢苏承铭,怒目圆睁:胡言乱语!
苏承铭却不以为意,依旧笑容满面地对沈述白说:“日前多亏沈大人对小妹的关照,我敬你一杯。”
说着,便为沈述白斟满了酒杯推至他面前。
沈述白几乎是无意识地举起酒杯,苏晏如见状忍不住出声:“罢了,你的伤势尚未痊愈,能饮酒吗?”
沈述白望向她,轻声回应:“不宜。”
随即将酒杯轻轻放下。
苏承铭咂了咂嘴,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苏晏如的眼神,便笑着闭上了嘴。
不能再逗他了,再逗下去亲妹妹怕是要翻脸。
韩平安等人用过晚餐后便离席而去,只留下三人继续慢条斯理地享用美食。
沈述白本想向苏承铭打探苏晏如的消息,岂料自己反而受到了挫折,因此一直保持着沉默。
苏承铭在苏晏如警告的目光下,也未曾再进一步挑衅。
苏清风与陆亦深忙于处理土哈部落的事务,苏承铭亦要照料寨中的杂务,因此苏晏如和沈述白便成了寨中最为清闲的一对。
沈述白的伤口渐渐痊愈,数日后,苏晏如为他拆除了缝线。
沈述白穿戴整齐,抹去额上的细汗,望着正在整理药瓶的苏晏如说:“我明日便启程离去。”
苏晏如抬眸询问:“如此匆忙?你的伤势尚未适宜长途旅行。”
“我此次离京未经允许,宫廷已发旨意催促我返京。”
那道旨意昨夜送达,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此行回宫,皇帝必然会询问霸霸之事。
苏晏如微蹙秀眉:“是否需要我陪同你上路?”
“不必。”
沈述白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若是往日,听到她如此说,他定会欣喜若狂。
然而现在,他担忧皇帝可能会对苏晏如不利,不敢让她冒险。
苏晏如未能洞悉他的心思,听到这个答复不禁扬了扬眉,又低头继续整理物品:“好吧,反正我们的路途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