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中，她女扮男装的身份竟然被一眼识破，这眼力远胜于沈述白。
当然，这番话她仅在心里默默思量。
老爷子笑眯眯地问：“你们新婚不久，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苏晏如表情微滞，心中一沉——难道这位老爷子认识她？
沈述白也稍显愣怔：“不，这位是请来为您看诊的大夫。”
老爷子轮番打量苏晏如与沈述白：“哦？我还以为是永安公主大驾光临呢。”
“不是。”
苏晏如察觉沈述白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快，不知是对永安公主有所不满，还是对她。
“你信中提到，你身上的毒已经痊愈？”老爷子询问沈述白。
“嗯。”沈述白瞥了一眼苏晏如，“正是她妙手回春。”
老爷子目光转向苏晏如，眼中闪过赞赏之光：“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超医术，不简单。”
苏晏如谦虚地笑了笑。
老爷子似乎对她很有好感，满脸慈祥地说：“进屋坐吧。”
随即，他示意仆人准备膳食。
苏晏如腹中空空如也，也不矫情，便端起碗来，吃了一碗米饭，饮了一碗热汤。
桌上的三道菜肴，沈述白仅尝了几口，剩余的部分几乎全部进了苏晏如的肚子。
“感谢老先生款待。”餐后，苏晏如抹了抹嘴角，便陪着老爷子品茗。
“义父，让她为您诊脉吧。”
苏晏如目光转向老爷子，心中暗自琢磨：从未听闻锦衣卫指挥使还有个义父。
老爷子将手置于桌上，苏晏如伸出修长手指轻搭其脉腕，细致地探查。
沈述白的视线落在苏晏如纤白的手指上，心中不禁微动，忽然回忆起昨日于李振府上，她喂他服下解毒丸时，指尖轻触过他唇角的情景。
她的指尖温暖而柔滑，正如她本人一般……
呸！怎能如此胡思乱想！
想到这个女子竟与一名和尚纠缠不清，他心中便不是滋味。
容貌再美又有何用？不过是不知廉耻罢了。
若非看在她医术非凡，他又怎会容忍她在自己眼前如此自由行动？
沈述白的脸色变了又变，苏晏如已然掌握了老爷子的健康状况。
“您的身体状况堪忧，之前医生有何诊断？”苏晏如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老爷子的脉搏异乎寻常，并不似一般中毒的症状。
“他们都说是因为中毒而伤了内脏。”老爷子笑言，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小姑娘，你又有何高见？”
“内脏损伤确实存在，但问题远比中毒更为棘手。”苏晏如瞥了沈述白一眼，继续说道：“实际上是中了蛊毒。”
沈述白与老爷子的表情均未起波澜，仿佛对这一结果早已心中有数。
“你们早已知情？”苏晏如不禁询问。
沈述白微微点头，老爷子依旧笑容可掬。
“既然知道，为何不早点将蛊虫排出？如今身体已衰弱至此，再想排出只怕是难上加难。”苏晏如语气中难掩焦急。
“话虽如此，”沈述白语气淡漠，“但蛊虫初入体内时最为狂躁，若强行排出，恐怕危及生命。”
苏晏如满脸疑惑：“此话从何而来？”
“是医谷的高人说的。”
苏晏如神色复杂，心中暗自腹诽：医谷中哪个庸医在胡说八道？回头非得把他揪出来，扒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苏晏如怀疑地看着沈述白：“医谷每隔十年才会开放一次，谷中弟子得以外出活动的时间仅限于一个月。上次谷门洞开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大人真的能确定眼前之人便是正宗的医谷传人吗？”
沈述白微微眯起双眼，语气肯定：“那是自然，他持有医谷的玉牌为凭。”
苏晏如微微皱眉，转瞬又改变话题，以免引起沈述白的疑心：“医谷的那些人，技艺似乎是一代不如一代。大人若是寻求他们的帮助，恐怕不如寻个行走江湖的郎中。”
“那你可有解决之道？”沈述白询问。
苏晏如轻轻摇动扇子，漫不经心地回答：“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那就说吧。”
“不过，我有个前提条件。”
沈述白脸色一沉，目光锐利地扫向她：“你竟敢跟我讲条件？”
“哪里敢呢。”苏晏如连忙回答。
“我看你并无不敢之处！你究竟想要什么，直言不讳。”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沈述白轻咳一声，迅速地瞥了一眼旁边笑容可掬的老爷子，随即又转头对沈述白说：“待此事尘埃落定，望大人不再刁难我。”
“我何曾刁难过你！”
苏晏如扬了扬眉，目光直视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心里没数吗？
沈述白不由得心头火起：“好，事成之后，我不为难你。”
苏晏如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目光转向那位尊敬的老爷子：“那么，能否请您为我们做个见证？”
老爷子笑得和蔼可亲：“哈哈哈，好的，我愿意见证，绝不让这小子欺负你。”
苏晏如笑容愈发真挚。
这下终于可以安心了！她望向老爷子的目光充满了温暖与敬爱。
“感谢老爷子~”
老爷子开怀大笑：“跟老朽我无需客气。”
苏晏如聆听他的笑声，再与他的目光交汇，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怎么突然感觉老爷子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老爷子体内寄居的蛊虫已有五六年的光景，想要将其取出确实是一大挑战，成功的几率仅有七成。
听闻苏晏如所言，沈述白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只有七成？”
苏晏如轻轻瞥了他一眼：“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沈述白还想争辩，老爷子却挥手制止了他：“你闭嘴，我想听这小丫头继续说。”
看着沈述白真的乖乖闭上了嘴，苏晏如倒觉得新鲜。
原来竟然有人能够制约沈述白。
“小姑娘，你继续说下去。”
苏晏如轻轻挥动扇子：“尽管成功的几率仅有七成，但相较于寿命仅剩不足两年，我建议您还是选择前者。”
老爷子中所受的是“噬心蛊”，顾名思义，此蛊会逐渐侵蚀心脏。
一旦中了此蛊，多则十年，少则五年，便命归黄泉。
老爷子点头同意：“我亦作此想。那么，引出蛊虫困难吗？”
“您的年纪已高，蛊虫在体内寄生已久，引出蛊虫的过程不免让您受些苦楚。”苏晏如轻抬拇指，轻触小拇指尖，示意着。
老爷子豪爽地一笑：“我并不畏惧吃苦，你只管施治。”
苏晏如瞥了一眼沈述白，轻咳一声说道：“引蛊需耗时治疗。那个……沈大人，我恐怕无法随您返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