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啥苦涩味,很嫩,不都被霜打过几次了,咋还吃出鲜味来了?”田媛回味着嘴里的菜。
她也种出茼蒿了,因茼蒿本身会带着些许的微苦,自家吃的时候都会过开水汆烫。她试过,若汆烫的时间太短吃的时候还是能吃到些苦味。
刚刚吃的茼蒿入锅时间很短,入口没有一丝苦味,除了嫩还有股她说不出的鲜。按理霜降了几次,菜都被冻过,再说这个时节已经过了茼蒿口感最佳的时候,咋这么好吃呢?
“呵,我这菜就是跟别人的不同。”祥子听她这么说,心里那个舒坦呐!
“为啥?”田媛放下了筷子,好奇起来。
她不吃,旁人可都在埋头大吃,那锅里眼见着刚下的芹菜又没了。
“你们给我留点啊,一会再说,一会再说,先吃。”祥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眼睛勾着锅里去夹菜。
那刚出锅的菜烫得他们龇牙咧嘴,也没人舍得放下筷子。刚刚田庆杰和炎雷被水泼了冻得浑身发抖,这会子吃着热锅子冒着热汗,早忘了刚才受的罪。
“诶~,你刚答应把茼蒿还有菠菜那些卖给我了,这事可不许反悔啊!”田庆杰怕他反口,边吃边提醒。
“祥子叔愿意卖菜给我们了?”田媛看着祥子,刚刚她问的问题祥子没答,心想那是人家种菜的秘诀,怎好都告诉自己。
“嗯,咱们谁跟谁啊,是吧祥子。咱们是老朋友了,这点小事还能不给我点面子!”田庆杰冲祥子挤挤眼。
田媛有些纳闷,早上两人还差点吵起来,这会子又好了?她看向炎雷。
“都跟那寡妇有过节,两人刚在屋里一块骂来着,这就又聊到一块去了。”炎雷话都顾不上说,又是一筷子下锅。
田媛明了,有个共同吐槽的对象,两人就哥俩好了。“祥子叔,我二伯说的是真的?”不过还是跟当事人确认一下为好。
“嗯,我要搬走了,那些菜我也带不走。就冲丫头你在地里一蹲就是大半天,再加上你二伯求我,索性卖给你们算了。”祥子往木板上一看,“啊,一大篮子的菜都被吃光啦!”
“喂,啥叫我求你?”田庆杰见锅里没菜了,这会子才舍得放下筷子,伸展了下胳膊。
“好了二伯,刚你自己也说你们是老朋友了,朋友之间开个玩笑咋还计较上了!”田媛见大家还巴巴的看着锅里的汤,她笑着问,“吃饱了没?”
“没,阿媛,都是菜那可不管饱。”田庆杰咂吧咂吧嘴,意犹未尽。
“好吃,真好吃,没想到鲜菜放到热锅里这么一烫居然这么有滋味。”许辰嘉将最后一口菜送进嘴里,“嗯,吃到最后还有一丝甜味。”
“那是因为祥子叔的菜好,新鲜的菜下锅涮着吃才美味。”田媛也不逗他们了,“知道你们不够,我还做了些面片,下到锅里,一人一碗。”
田媛往锅里加了些清水,将身后的木盆拿出来,所有人立马笑了。“我就说阿媛做饭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这汤下面片,绝顶好吃。”
等锅开面片好了,许辰嘉第一个将碗递给田媛。“阿媛,给我盛一碗!”
其实大锅里长庚临时做了两个大汤勺,其他人见许辰嘉这样也纷纷把碗递给田媛,让她分配锅里的汤面。
等每人吃到那一碗面片汤时,再没人说话,屋子里除了吸溜声和咀嚼声,安安静静。
突然,祥子哭了出来,边吃边哭。
“祥子叔,你这是咋啦?”田媛有些不知所措。
许辰嘉将最后一口汤喝完,来了句,“德性!”
祥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今儿个一天的饭,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吃食。往后估计再吃不着这么好吃的卷饼,这么好吃的面汤了。我忍不住,我!”
锅里的汤混合了肉香和蔬菜的鲜甜,再加上田媛酱料的调味,那碗汤就是精华,这样一碗面片汤能不好吃吗!
就是因为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吃食,祥子想到以后没得吃了,心里就难过,一难过就忍不住的哭出声来,他抽噎着将碗里吃了个干净。
其实,除了他哭了出来,还有两个人的眼睛也红了。一个是长庚,一个是炎雷。做饭的时候,田庆杰瞧见锅里有肉,有意无意的暗示田媛,让奴仆等会吃。
长庚倒是无所谓,在他这许辰嘉的话才会听,旁人的他只当左耳进右耳出。只炎雷明白田庆杰说的啥意思,吃饭的时候就没往锅这凑。
不过田媛装作没听见,发筷子的时候,专门叫了他俩过来,还说这菜就得大家伙一块吃才好吃。
后来涮菜分面片汤,田媛也没因为他们是奴仆就少分给他们。
长庚眼睛红了是想起了往事,他少时家境不错,比这样好的热锅子自然吃过,可是后来家里潦倒了,他从少爷变成了奴仆,又差点被人害死,人生的境遇只能用世事难料来感慨。
从离家那天开始,这么多年吃过的苦太多太多,但今日的这个热汤锅让冷了心肠的他又有了些温度。他想若是阿娘在,也未必能做出这样的滋味。
而炎雷自不用多说,他本就是孤儿,如今带着儿子在田家。从小到大,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也如祥子说的,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片汤。那是一碗汤吗,那是田媛把他当人看啊!
田媛看祥子实在难过递了个眼神给田庆杰,她实在不大会安慰人。田庆杰想着明天收了菜,往后怕是再见不着就搂着祥子去了东边床板那说话。
其他人都吃好了,只田媛还在细嚼慢咽的吃着。长庚和炎雷收了碗筷去了屋外拾些柴火,大铁锅这就剩了许辰嘉和田媛。
许辰嘉瞧她吃得不慌不忙,若不是去过她家,他真不信田媛是农家女。自小在县城混,田媛这做派反倒像书香门第的小姐。
许辰嘉想起她识字,嗯,或许是因为她识字吧,总觉得她与旁的农家女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