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剑。
就像还钱一样。
借了钱,你可以不还,一直借,一直花,并无不可。
但要是真能一口气还了债,那也是神清气爽。
无债一身轻。
沈鸢就很舒服!
一日,借来十万剑。
一日,归去十万剑。
当头棒喝,一朝开悟,她竟是又要突破了。
我:“……”
谓玄门看着一穷二白,但没听说谁因为境界到了,而被卡了资源,迟迟不能突破。
所以,沈鸢想来真就羽化了。
修炼三载,乘霄一年,竟又要突破,我多少有点儿吃味儿。
沈鸢笑嘻嘻的凑到我身边。
“筑基小师弟!小师姐我可是马上要羽化咯!你也要努力跟紧师姐的脚步!不然以后一起玩儿,一个不小心,弄伤了某人,某人可就要呜呜呜的哭鼻子了!”
看着沈鸢这得意的模样,一时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掉小珍珠的一定是你,小师姐!
沈鸢禁了禁小鼻子,对我做了个鬼脸,凑到二师姐身边,道:“二师姐,你看他!他又捏我鼻子!鼻子都要被捏坏了!”
“那你就捏回去,别吵我,让我眯一会儿。”
楼心月侧躺在大云上闭目养神。
被二师姐警告后,沈鸢果然消停下来。人一消停,呵欠便跟着过来了。
我也跟着打了呵欠。
话说三人昨晚都没睡好。
到了时辰也都该睡觉了。
这大云是二师姐的,她自然睡的心安理得。
而小师姐天真烂漫,心思单纯,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哪怕是快要突破乘霄,要以妖孽之姿十八芳华,踏入羽化这种震古烁今的大事,也没有让她兴奋多久。
困了就是困了。
一个呵欠,倒头就睡。
只有我,我就看着两个师姐,强撑着眼皮,背过身去,看着下面的灯火。
君子慎独。
绝不能睡!
这个大云,有我坐的位置,没有我睡觉的位置……!
“和两个师姐在同一片云上睡了一觉。”
——就这一句话,不用进行任何艺术加工,单独说出来,想让人不乱想都做不到!
早知如此,我该抢占先机的。
我先睡。
这关于道德的题,我就是出题人,不是答题人了。
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飞过贺来城上空时,隐约听见什么“烟罗坊”云云,“慕容”云云;又见到一群化形大妖在街市上讨价还价——
“……你给我看仔细了,这怎么就不是霸天虎的毛?!”
“我说客官啊,我们这儿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如何不知道什么是霸天虎的毛?!”
“放屁!这是我从我自己身上揪下来的!”
“呵,你说自己是霸天虎,就是霸天虎?敢问阁下叫什么啊?”
“老子叫擎天柱,怎么着!”
我:“……”
真好啊真好!
这个大妖怪霸天虎取了个名字叫擎天柱。
真是又和谐,又和平。
如果,我是说如果哈,这个世界有铁皮包裹,化学能驱动的车子,名字姑且叫做汽车,那这个汽车一旦成精了,成了汽车人,作为汽车人的领袖,它该取什么名字?
也多亏这个小小的插曲,让我精神了一些,随云而上,等飞过了山门殿,先去了白露院。
由于小师姐睡得很沉,起了轻鼾,不好弄醒她,便小心抱着她,将她放到床上。
她的身子刚矮上床,一个翻身,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从屋子退出来,小心掩好门窗,便和二师姐一起去找魏岚符。
行到一半,看见魏岚符和白老头儿席地而坐,一人一个酒壶,看着星星,还在喝。
“哟!王——主席!楼仙子!二位——回来了?!”
魏岚符这货已经喝的彻底不省人事了,二师姐根本懒得理他,兀自踱到一旁,背着手,看看竹子,看看月亮,把这边全交给了我。
反倒是白老头,看着比在食堂时清醒了不少,只是一双眼睛,总在看我师姐。
老头儿,我警告你,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为老不尊,别怪我把你从昊峰顶上扔下去!
“小仙长……”
老头儿见我过来,噌的一下站起来,点头哈腰的,颇为恭敬。
“不敢不敢,老先生,您坐,您坐!”
赶忙将白老头搀扶着重新坐下,我也顺势坐在他旁边。然而白老头儿的第一句话,就把我问住了。
“那个,小仙长,我的剑……找回来了么?”
我认真的看着他。
“那个那个、我我我不是催小仙长……我就是问问,问问……”
也许我真就像红儿所说,不笑的时候有些冷淡,导致白老头瞬间面露惶恐。
我忙道:“老先生,是我不好,可能昨夜没睡好,现在看起来有些吓人。倒是吓到老先生了。你的剑……还没找到?”
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却看老头儿也一脸不知所措,迷茫的看着我。
“我……我在山上,一直陪这位魏仙长喝酒来着,没时间去找,小老儿自然没找到……仙长的意思,我的剑在山上??”
“哦哦,我是陈述句。”
“哦哦,小老儿拜见陈述句,陈仙长!”
我:“……”
厉害了!
我何德何能,连日见到卧龙凤雏?!
懒得和醉鬼解释,陈仙长就陈仙长吧。
“我的意思是,我还没找到……你别急,明天我会再去找。”
“哦。有劳,有劳仙长!”
白老头,神色微微一黯,目光又飘向我师姐。
老头儿,你屡次触碰我的逆鳞,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老先生,你为什么总看我师姐?”
白老头儿听了这话,一回头,老脸一红,有些不大好意思。
但也许是酒气上涌,壮了胆子,咧嘴一笑,挠了挠脸。
“原来是仙长的师姐。我其实是看仙子……阿不不,是仙尊贤弟有点面善。”
仙尊贤弟?
老头儿,你什么修为啊,胆子这么大!
不但做了我师姐的兄长,还把我师姐的性别都叫错了?!
我有一个经验,那就是不较真。
尤其是不和酒鬼较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小师姐还了剑,为什么没有这老头儿的?
难不成真被收去当破烂了?
那也不对啊。
就小师姐那架势,只要不是被融了,就是卷成铁球,它也该回鞘!
二师姐似乎在那边走的很无聊,呵欠连天的最终还是走了过来,轻轻踢了我一脚。
“陈述句仙长,该回去了,既然剑没有回来,明天再想办法。”
白老头儿忽然有些为难道:“那个,这位仙尊贤弟,明天……明天能找到么?”
“很急?”
二师姐语气有些冲。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老头儿那句“仙尊贤弟”惹到师姐了。
“不急不急……就、就是,如果能尽快找到就好了。这剑我借的有年头了,本来打算就在这几天还……”
嘿!你这个老头!
莫不是丢了剑,怕我们不用心,才倚老卖老,临时编了这么个理由吧!
“老先生,恕我冒昧,敢问……”
我刚开口,旁边的魏岚符直接打断了我的话。
“王师弟,老人家却是要赶在七月十八还剑的。”
我一怔,赶忙住口。
老头儿面色一黯,苦笑道:“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紧要的物事,要不,找不到,就算了吧……反正这剑都借了一甲子了。还不还的,人怕是早就忘了……”
“借了六十年?!”
我不可思议的问道。
说到这里,老头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展颜一笑。
“是啊,整六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