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是有温度的。
出了巷子，来到主路，大庭广众，朗朗乾坤，背上的小师姐逐渐把脸埋了起来。
“你不是说带我去买零食？”
“给你买鞋子，买袜子去。难道真要背着你招摇过市啊……”
小师姐“嘿嘿”一笑，没说话。
可我就“嘿嘿”不出来了。
二师姐知道了……
二师姐知道了……
二师姐知道了……
是哪个狗娘养的通风报信啊！！
我眨了眨眼，忽然想到自己今日也被人通风报信了。
“……兔妖有难，猪妖回林。”
是那个写广告的，还是他身边那俩姑娘？总之一定逃不出这三个人！
因为红儿声音不大，当时能听见她说话的，只可能是前面那仨人！别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跟他没完！
“好啦，别想了。小师姐会保你平安的！”
“师姐，你只要把嘴巴闭严实了，不乱说话，我就当你救我一命……”
“我劝你最近对某个活泼可爱，心地善良，貌美如花的姑娘态度好一些！”
“……我错了。”
吵吵闹闹，好容易找到一家鞋铺，将沈鸢放在凳子上，小师姐就原形毕露，蹬鼻子上脸。
“你给我选。”
我：“……”
有了把柄，而且是真的会死人的把柄，我不得不听她的话……只是，小师姐，你不觉得你的要求稍微暧昧了一些么？
看着沈鸢一双眼睛弯成了天上的月牙儿，笑盈盈的看着我，双手拄着凳边，一双小脚明黄裙子里欢快的晃荡着，我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你这样子，会让我犯罪的……
我现在已经是魔门巨子了，目无法纪的那种，像小师姐这种娇俏可人的小仙子，天生就是要被我……
咳咳，我紧急打断自己的想法。
沈鸢不是楚小萤。
她可是从谓玄门那严酷的政治倾轧环境里，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三号人物，稍微露出点儿破绽……
沈鸢眯着眼睛，坏笑的看着我。
“小师弟，你对我有坏心思！”
果然！
我面不改色的捏了一下小师姐的鼻子：“没错，刚刚有，但现在没有了。”
结果沈鸢眉毛一扬，没好气儿的踢了我一脚。
做贼心虚，我都不敢去猜这一脚究竟是什么意思。
“哼，去给我选鞋子。”
店老板是个老太，看着我俩也笑道：“两位有情人感情可真好，唉，想我年轻时，也是这么目中无人，打情骂俏的。
我&沈鸢：“！！！”
哇啊，老太太，别给自己惹麻烦啊，我警告你，不要乱讲啊你！我是魔门巨子啊，杀人不眨眼的！
你瞧，我小师姐脸都红透了！关圣帝君附体啊，呐，你死定了，我小师姐一脸红就砍人！
“咳咳……”
我低着头，摸了摸鼻子，一句话都不敢说，闷头选鞋。
首先不提尊老爱幼的事，就说这老太太，一看就是闲的没事儿，特能唠的那种，怕是旁边做个人，手里握一把瓜子，眼么前儿路过一条狗都能被她唠一天，但凡我解释一下，都不知道能演化出什么故事来……
话说，沈鸢的脚是多大？
这个事情的走向，果然还是太暧昧了……
我深吸一口气。
老太太果然发威了：“小郎君不用不好意思，哎呀，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在一起多久啦，想不想要……”
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充耳不闻。
我在等老太太技能结束，然而老太太技能没有冷却……
“婆婆心思如此细腻，年轻时，有不少人追求吧？”
还是小师姐坐不住了，顶着那张红的像熟透的苹果样的脸，调转了一下老太太的话锋。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从忆往昔峥嵘岁月，拿着两把西瓜刀从镇南砍到镇北三天三夜不眨眼，期间顺便推荐了一款眼药水……再到柴米油盐酱醋茶，期间顺便推荐了几个家常菜的菜谱……再后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最后送走了老头孑然一身，期间顺便推荐了谁家白事儿做的好……
老太心态好，没事儿就刷一波推荐，展示广告位；说话也利索，在我开始去想小师姐瓷白纤巧的小脚的尺码时，老太已经快进到了仙门斗争，贺来城局势。
我没说话，全是沈鸢在接话茬。
能听出来，小师姐生怕老太太的话掉地上，重新开始唠我俩。
谓玄门三当家出手，势力非同小可，从老太太笑声里就得见一斑。
“……小姑娘人美心善，像个仙子似的。小郎君可要注意着些，这龙吉镇左右经常有少女失踪，已不下百人了。”
沈鸢微微眯起了眼睛，笑道：“婆婆，这又是怎么回事？蓬莱岛上不有三家仙门坐镇维持治安，如何会有这么多少女失踪？听得怪害怕的。”
老太太意味深长道：“是啊，有三家仙门坐镇蓬莱，我也纳闷，是什么样的人，背后有什么样的关系，能在这么多仙长的眼皮子地下违法乱纪啊。这事儿别说姑娘害怕，我都怕。就怕闹得人心惶惶，乱了这次风华赏，耽误了我的生意。”
这不是个一般的老太太。
是拎着西瓜刀砍三天三夜不眨眼的老太太。
所以，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三家仙门联合执法，却被抓走近百名少女，必有仙门遮掩。
以今日之事来看，慕容倾城绑了红儿的妹妹，而他背后是离火长老，少女失踪一事，背后怕和归一剑派脱不了干系。
沈鸢笑道：“不知道，婆婆还听说了什么消息没有？”
“消息咱可就不知道了。哦，还有个事儿，前不久镇子上来了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仙长。虽然看着是那么回事儿，但我总觉得他的目光贼兮兮的，先是说自己有中州仙门的路子，被这街上不少铺子请进家门，奉为座上宾。据说，就连慕容家都见过他。”
我手里拿着一双绣着兔子的黄面绣鞋忽然道：“你是说，街上的铺子，和慕容家都请过此人？”
“是！那一阵子，我可吃了不少席呢！仙人去了谁家，谁家子嗣就能入中州仙门的眼，天天都有喜事。”
“后来呢。”
有点儿意思。
听起来，说的就是韩束楚小萤追捕的诈骗犯。
老太太笑眯眯的道：“后来，他开始忽悠人可以起死回生了。”
这跳跃性是不是有点儿大，跨专业了吧！
从经济犯罪，开始向邪教方向发展了是么？！
这货路子太野了！
魔修，妥妥的魔修！
“怎么个起死回生，婆婆可有听说？”
“我如何听说呢，只知道，出了这起死回生之后，这仙长便消失了。”
我低头选着绣鞋款式，一边随口问道。
“不是跑？”
老太太眯着眼睛道：“消失就是消失，跑与不跑，哪有什么分别？”
消失了。
不是跑。
红儿故事里，那个外来的妖怪，并非是逃入林子避难。而是被抓进林子的。
怎么感觉萧蓑客也和归一剑派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归一剑派这正气凛然的煌煌仙门，拿的是反派剧本！怪不得大环境不好，哪哪都有你破坏环境！
若是这些少女中，有谁是修为傍身就好了。
这样顺着因果定位，就会很方便。
修为越重，留下的因果越重，唤做普通人就毫无特点，那就是大海捞针，不如普通人的夜巡日巡地毯式搜查——当然，有狗子，还是用狗子。
这世事向来都是，英雄查英雄，好汉查好汉。
“嗯……”
忽然，沈鸢发出一声很好的轻吟。
我：“？？？”
小师姐，你要疯啊！光天化日的，这什么鬼动静！
沈鸢面色一片赤红，见我看她，忽然偏过头，小声道：“有点痒……”
我：“？？？”
你在说什么屁屁话！
我疑惑的回过神。
刚刚还在挑鞋子的我，此时此刻正半跪在小师姐身前，一只手还握着一只瓷白如玉，秀气精致的小脚。看动作，应该是想要给沈鸢试鞋。
我：“……”
沈鸢：“……”
我眯起了眼睛。看着手里滑腻的小脚，陷入了沉思。
有一个合理的推理，比如，在我深度思考时，我的小头接管了身体，本能驱动四肢，通过“手里有鞋，鞋应该穿在脚上，沈鸢有脚”这样一个逻辑链条，推导出了眼下的场景。
但……
我：“不管小师姐你信不信，做出这大胆行为的人绝不是我！虽然客观上看好像我是唐突孟浪，轻薄师姐……但大家都知道，我王随安的道德品质很高！非常高！有三层楼那么高！最起码那也是有色心没色胆的柳下惠！对于眼下这种情况，我有一个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解释——我被资本做局了！”
沈鸢红着脸，没好气道：“编这么大段的瞎话，也不见你松手，难道也是资本让你多轻薄我一会儿的？”
我家小师姐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可问题是你不也很配合，没有抽走么？
这事儿明明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除非甩在脸上……
我的心砰砰乱跳。
赶忙松手……
小师姐的脚好小一只，一只手就能握住，柔弱无骨，又软又滑，手感很好。在明黄的裙袂掩映下，瓷白的肌肤泛着温润莹白的微光，像一块羊脂白玉。
“小师姐，对不起……”
沈鸢脸羞红一片，轻轻踢了我膝盖一下。
“哼，坏人，只敢欺负我，那点坏心思全用在我身上了……给我把鞋子穿好！”
自知理亏，连心里喊冤都不敢。这一次小心扶起她的脚踝，把鞋子套在她秀气的小脚上。
不大不小。
刚好。
老太太笑眯眯的摇头晃脑，慨叹道：“啧啧啧，年轻真好啊，当年我老头子要是有这胆子，编瞎话脸不红的本事，也不用我想那么多办法了……”
我：“……”
婆婆，有些人看似还活着，其实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别再鞭尸了！
在我和沈鸢同时心不在焉时，店外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色眯眯的打量着沈鸢，好容易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满脸的愤懑，嘴里嘟囔着什么。
“钱难挣，屎难吃，怎么这个缺口，就甩在我身上了！？眼瞅着时间快到了，我上哪找合适的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