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识殿”中汲取了丰厚的知识养分后,苏岩团队在引导精灵“小齿轮”的带领下,离开了那片浩瀚的信息海洋。穿过几条寂静而复杂的金属廊道,他们最终抵达了“齿轮之间”外岛的核心区域——一座被称为【中枢回廊】的宏伟殿堂。
与其说是殿堂,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机械的内部核心。无数粗大的、铭刻着流动符文的能量管道如同巨蟒般纵横交错,攀附在高达百丈的弧形金属墙壁上,向着穹顶汇聚。在殿堂的最中心,悬浮着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复杂结构。
那是由无数层层嵌套、以各种不可思议角度和速度旋转着的金属圆环、多面体、以及流淌着液态光芒的符文链构成的集合体。它无声地运转着,散发出一种近乎天道般的、冰冷而绝对的理性威压。仅仅是注视着它,就仿佛在直面宇宙运行的底层代码,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自身的渺小与认知的局限。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思维的火花,在其内部明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似乎在进行着海量的计算与推演。
“此即为‘齿轮之间’外岛的守护者与管理者——【枢机之核】。”小齿轮悬浮在一旁,用前所未有的恭敬(或许是程序设定的最高礼仪模式)语气介绍道,“想要获得千机阁更进一步的帮助,或者开启离开此地的稳定通道,都需要得到枢机之核的认可。”
似乎是为了响应小齿轮的话语,那庞大的枢机之核中央,一道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柱投射而下,笼罩了苏岩五人。一个比小齿轮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仿佛由亿万次计算共鸣合成的宏大声音,直接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响起,不带任何情感,却蕴含着直指本心的力量:
“外来者。汝等已初步接触千机阁之理念。知识可予,工具可借,然核心之助,需以‘认知’换取。”
宏大的声音略微停顿,仿佛在调配着最精准的语言来表达那个终极的问题:
“今,设问于汝等——”
整个中枢回廊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一瞬,所有的能量流动和机械运转声都降到了最低,仿佛整个“齿轮之间”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若,支撑此方世界存在与运转之‘规则’……崩坏。”
“时空紊乱,灵气暴走,因果颠倒,万物归于混沌无序。”
“届时,汝等……欲以何物修补这破碎的天地?”
“是足以开天辟地的‘力量’?是穷尽万象的‘知识’?亦或……他物?”
问题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众人心神摇曳。这并非一个简单的选择题,而是直指他们道心根本的拷问!力量?知识?还是别的什么?在世界规则本身都崩溃的终极灾难面前,什么才是真正的依仗?
短暂的沉默与思索后,性格最为跳脱直接的墨痕第一个昂起头,眼中闪烁着机关师特有的、试图解析并掌控一切的光芒,他大声回答道:
“规则崩坏?那就用更精妙、更稳固、更强大的‘新规则’去覆盖它,修复它!”他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与笃定,“既然规则可以被理解,可以被计算,那也一定可以被创造和重构!只要我们掌握了足够的‘算法’,制造出足够强大的‘仪轨’,就能像修复一台故障的机关一样,将崩坏的世界规则重新校准、替换!力量和知识,最终都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的工具!我选择——以‘新的规则’本身来修补!”
他的回答充满了千机阁的风格,将世界视为一台巨大的、可以修理和升级的精密仪器。
紧接着,白芷双手合十,周身自然而然地流淌出祥和悲悯的佛光,她的声音柔和却坚定,如同淤泥中绽放的清净莲华:
“规则崩坏,源于众生业力纠缠,心念混乱,迷失本性。外力强修,不过扬汤止沸。贫尼以为,当以慈悲之心为引,智慧之光为路,唤醒沉沦众生本具之佛性。心净则国土净,心安则众生安,心平则世界平。当亿万生灵之心重归秩序与良善,由内而外,破碎的规则自然得以重塑。我愿以‘慈悲与智慧’,引导众生之心,重塑秩序。”
她的回答立足于佛门根本,强调心性的力量,认为世界的规则与众生心念息息相关。
蹲在阿土脚边的苍牙似乎被这严肃的气氛感染,不安地动了动耳朵。阿土拍了拍它的脑袋,然后站起身,挠了挠头,小脸上满是“这有什么好想的”表情,用她特有的、带着部落质朴风格的语言说道:
“规则坏了?那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搞破坏呗!把那些捣蛋的家伙都找出来,一个一个揍趴下!就像俺们在部落里,要是有什么坏野兽跑来破坏规矩,大家就一起上,把它打跑!没了搞破坏的,规矩(规则)不就好了吗?俺觉得,就得用‘拳头’!把坏蛋都清理干净!”
她的回答简单、直接、充满力量感,代表了最原始也最朴素的“守护”与“秩序”观念,引得一旁的墨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小土包子就知道打打杀杀”。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岩身上。
苏岩并未立刻回答。他微微闭目,怀中的周天星辰盘传来温热的触感,《周天星辰诀》的心法在体内缓缓流转。他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无尽星空,看到了星辰的生灭,感受到了规则的恒常与变动。他回想起“仙岛”地底那试图以“终末”覆盖一切的疯狂,也想到了千机阁试图解析、模拟规则的执着。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清澈而深邃,仿佛倒映着整个星海的运转。他看向那庞大的枢机之核,声音平稳而坚定:
“规则,并非一成不变的死物,亦非可以随意拆装替换的零件。它如同周天星辰,自有其运行的轨迹与韵律,生灭循环,看似无常,实则蕴含着更深层的‘道’。”
“崩坏,或许并非规则的终结,而是其演变过程中,一种极端的、失控的‘状态’。”
“力量,或可暂时维系;知识,或可理解表象;新的规则,或可强行替代。但若不解其根源,不明其所以然,所有的修补都可能是徒劳,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混乱。”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欲……寻其根源。理解规则为何崩坏,感知其内在的‘道’与‘理’。然后,并非强行‘修补’,而是……‘守护’。”
“守护那维系天地平衡、万物生发的根本‘秩序’。清除那些扭曲、侵蚀规则的‘毒素’。让规则在其自身的轨迹上,恢复它应有的、生机勃勃的运转。”
“我的答案,是‘理解’与‘守护’。”
苏岩的回答,既没有墨痕那种试图掌控一切的锐气,也没有白芷那般完全向内求索的慈悲,更不同于阿土的直接暴力。他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也更贴近“道”本身的道路——先去理解,再去守护,顺应规则,而非强行改变或替代。
中枢回廊内,陷入了一片长久的、近乎凝滞的沉默。只有枢机之核那庞大的结构依旧在无声地运转,无数光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闪烁、碰撞,仿佛在进行着极其复杂的推演与评估。
那庞大的枢机之核中央,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温和的光芒分别投射在墨痕和苏岩身上。
对墨痕,一道由无数细小符文构成的光流涌入他的眉心,同时一枚非金非玉、触手温凉的板状物出现在他手中。
“认可汝之‘创造’与‘重构’之念。赐予《基础规则符文构架详解》,此乃理解与编织规则之基石,望善用之。”
墨痕如获至宝,激动得浑身颤抖,紧紧抱住那枚玉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绝对是无法用灵石衡量的无价之宝!
随即,那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单独对苏岩所言,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认可汝之‘寻根’与‘守护’之志。观测数据提示:目标区域‘无尽海渊’,近期能量读数异常活跃,波动峰值于三个标准周期内提升百分之四百七十,其能量频谱特征,与数据库标记之‘天庭’制式空间锚点启动时产生的共鸣波纹,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一。”
“警告:异常能量活动与‘规则扰动’迹象高度相关。‘齿轮之间’将持续监测。持有临时通行齿轮,可随时联络‘小齿轮’获取有限度的信息支持。”
“现在,为汝等开启离开通道。”
话音落下,一道稳定的、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光门在中枢回廊一侧缓缓形成。
守护者的考核,至此结束。他们不仅获得了认可,更得到了至关重要的情报和无法估量的知识财富。龙宫的危机,无尽海渊的异动,与天庭的关联……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更加汹涌的暗流。
新的征程,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