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孙小宝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和紧张,他抓着姜晓荷胳膊的手又紧了几分。
姜晓荷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对,演一场戏给赵家看。让他们以为,你已经被吓傻了,疯了,再也不能构成任何威胁。”
孙小宝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姜晓荷看着他惊恐的眼神,继续说道:“小宝,你想想,赵家为什么现在还不敢动你和你爷爷?因为你还清醒着,你是他们栽赃陷害的唯一活口,他们怕你乱说话。可如果你疯了呢?一个疯子的话,谁会信?”
孙小宝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他慢慢明白了姜晓荷的意思。
一枚疯了的棋子,就成了废棋。赵家,或许就会放松警惕。
“嫂子,我……我该怎么做?”他颤声问道。
“从现在开始,除了我和你陆大哥,谁来你都不要理。”姜晓荷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有人问话,你就胡言乱语,或者大哭大叫。饭也别好好吃,把碗打翻,把粥洒得到处都是。记住,你要演得越像,你和你爷爷就越安全。”
这对于一个刚经历了生死惊吓的十八岁少年来说,太难了。
孙小宝的脸上满是挣扎和恐惧。
姜晓荷握住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小宝,看着我。这不是让你装孬种,这是在战斗。你每多骗他们一天,我们就多一天的时间,去把那些害你的坏人,全都揪出来!你,敢不敢跟嫂子一起,把这场戏演下去?”
孙小宝看着姜晓荷坚定的眼神,那里面仿佛有一团火,驱散了他心底的寒意。
他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爷爷,想到了赵家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一股血气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嫂子,我敢!我听你的!”
从医院出来,姜晓荷立刻找到了周海。
“周队长,我想请您帮个忙。”
听完姜晓荷的计划,周海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姑娘的胆识和谋略,远超她的年纪。
“可以。”周海最终点头同意,“我会安排人放出消息,就说孙小宝受刺激过度,精神失常了。”
消息很快就通过公安内部的渠道,若有若无地传了出去。
赵家。
“疯了?”赵瑞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眉头微微皱起。
前来汇报的秘书低着头:“是,周海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那小子现在见人就咬,话都说不清楚了。”
赵瑞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他踱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枝叶凋零的槐树,眼神晦暗不明。
一个疯子,确实已经失去了作证的价值。陆家想靠这个小子翻盘,怕是打错了算盘。
可赵瑞天性多疑,他总觉得事情过于顺利了。那个姜晓荷,不是个省油的灯。
“派人去医院看看。”赵瑞冷冷地开口,“做得干净点,别留下手尾。一个疯子,活着也是个麻烦,送他一程。”
他宁愿错杀,也不愿留下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隐患。
“是。”秘书心领神会,悄然退下。
赵瑞的动作,完全在姜晓荷和陆铮的预料之中。
通过方振国的关系,孙小宝病房的安保等级,在暗中提到了最高。
病房内外,早已换上了市局派来的便衣精英。一张为赵家捕兽夹,已经悄然张开。
夜,深了。
医院的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黑影,推着一辆保洁车,慢悠悠地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动作娴熟地清扫着地面,一点点朝着孙小宝的病房靠近。
门口守着的两个“家属”,正靠在墙上打盹。
黑影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从保洁车里,悄无声息地摸出一把钥匙,那是从医院后勤偷配的。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打开。
黑影闪身进入病房,并迅速将门反锁。
病床上,被子隆起一个人形,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黑影没有丝毫犹豫,从怀里掏出一支装满了无色液体的注射器,针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他一步步逼近病床,眼中杀意毕现。
就在他高高举起注射器,准备狠狠扎下去的瞬间!
病床上的“孙小宝”猛地睁开了眼睛!那根本不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少年该有的眼神,锐利如刀!
与此同时,病房里原本漆黑的角落,衣柜后,窗帘下,数道黑影如猎豹般扑出!
“不许动!公安!”
冰冷的手铐,瞬间锁住了黑影的手腕。
被捕的杀手,正是影狐手下的一名悍将。起初他还嘴硬,但在周海亲自坐镇的审讯室里,面对着各种攻心手段,他的心理防线很快就崩溃了。
“是……是赵瑞的秘书……李秘书联系的我,他让我来‘处理’掉孙小宝,事成之后给我一根小黄鱼。”
另一边,小五也传来了好消息。
他买通了莫斯科餐厅的一个服务员,搞到了一份关键的消费水单。
水单上清楚地记录着,半个月前,赵瑞在天鹅厅设宴,账单的末尾,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狐。
人证!物证!俱在!
公安机关连夜成立专案组,一张对赵瑞的传讯通知,直接送到了赵家大宅。
赵瑞被公安从家里带走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京城上流圈子里轰然炸响。
赵家在一夜之间,成了最大的笑话。
据说,赵家老爷子赵国栋听闻消息后,气得一口血喷出来,当场就病倒了。
姜晓荷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带到了孙师傅的病房。
“孙师傅,害小宝的坏人,抓住了。”
一直如活死人般躺在床上的老人,听到这句话,浑浊的眼珠猛地动了一下。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姜晓荷连忙扶住他。
“公安……公安抓的?”孙师傅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了的风箱。
“是,人证物证都在,他跑不了。”
老人的眼眶,瞬间红了。积攒了多日的恐惧、悲愤和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泪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他死死抓着姜晓荷的手,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两个字:“谢谢……谢谢……”
在公安的严密保护下,孙小宝终于被接回了爷爷的病房。
当看到那个为了自己一夜白头的身影时,孙小宝再也控制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床前。
“爷!”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让整个病房都为之动容。
“小宝……我的小宝……”
爷孙俩抱头痛哭,将所有的委屈和后怕,都释放在了这迟来的团聚里。
危机,似乎终于解除了。
陆家菜馆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忙碌。
夜里,姜晓荷趴在桌前,整理着菜馆近期的账目,连日的操劳让她疲惫不堪,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陆铮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灯光下,她恬静的睡颜带着几分孩子气,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拿起搭在椅背上自己的外套,动作轻柔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姜晓荷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
“陆铮?”
“辛苦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羽毛扫过心尖。
姜晓荷的心头一暖,所有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刚想说些什么。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小五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头儿!嫂子!出事了!赵家……赵家把城西那个养殖场,转到苏婉清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