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他？这不可能！
“消息准确吗？”陆铮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死寂，他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条，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眼神冷得像冰。
小五喘着粗气，用力点头：“千真万确！我们的人亲眼看到赵家的人从机械厂的家属院带走了一个年轻人，一路跟到了西山的一处别院，那里守卫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
“现场只找到了这个，应该是那个年轻人挣扎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工资条一角。”
工资条……
姜晓荷的心狠狠一沉。
孙小宝的工资条，是她亲手交给他的！
“是孙小宝！”她声音发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我把他安排进了饭馆，可他家就住在机械厂的家属院！”
陆铮的目光瞬间转向她，带着探究。
姜晓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她语速飞快地解释：
“之前赵家为了拿捏孙师傅，给他孙子安排了纺织厂染整车间的工作，我怕他们下黑手，就把孙小宝要了过来……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赵家不是为了拿捏孙师傅。
他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孙小宝！
这个认知让姜晓荷如坠冰窟。
她想起了自己，那个同样被命运错换了二十年人生的“姜晓荷”。她深知那种身不由己、被当作棋子的无力与悲哀。
现在，这种命运，落在了孙小宝的身上。而她，似乎在无意中，成了那个将他推向命运旋涡的推手。
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们凭什么！”姜晓荷的拳头攥得死死的，“就因为他们姓赵，就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命运，把别人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吗？”
陆铮的大手覆上她的拳头，将她冰冷的手指包裹进掌心。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赵家既然找到了他，就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某些线索。当务之急，是确认孙小宝的身世，以及……救他出来。”
救他出来。
谈何容易。
那可是赵家的地盘，龙潭虎穴。
忠叔在一旁听着，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三少爷，少奶奶，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那赵家绝不会轻易放手。我们现在冲过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姜晓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忠叔说得对，不能冲动。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
“我们不能硬闯，但可以先求证。”姜晓荷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
“我们必须先搞清楚，孙小宝的出生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他就是赵家要找的人，那我们救他，就不仅仅是救一个人，更是往赵家的心口上插刀！”
“怎么求证？”陆铮问。
“找孙师傅！”姜晓荷毫不犹豫地说，“只有他最清楚孙小宝的来历。出生年月，出生的医院，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这些，我们必须问清楚！”
这个提议让院子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怎么问？
直接去问一个刚刚投奔你的老师傅：“嘿，你孙子是不是抱错了？”
这不光是捅刀子，这是在人家心口上撒盐。
尤其是孙师傅，老人家刚刚因为孙子的工作问题，对他们感恩戴德，现在却要告诉他，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孙子，可能不是亲生的，还被仇家给绑了。
这让他怎么接受？
“我去说。”姜晓荷站起身，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晓荷……”陆铮拉住她。
“这件事因我而起，孙小宝是我招进来的，我必须亲自去。”姜晓荷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退缩，“而且，我是女人，我去问，比你们去要好得多。”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后厨走去。
此时饭馆已经打烊，后厨的师傅们大多已经下工回家了。
只有孙师傅，还在灶台边忙活着，仔细地擦拭着他视若珍宝的厨具。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看起来心情极好。
看到姜晓荷进来，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抹布，笑着打招呼：“姜老板，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行。”
“孙师傅，没打扰您吧？”姜晓荷脸上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
“不打扰不打扰，”孙师傅摆摆手，满脸的褶子都笑开了，“在这干活，心里舒坦！不像以前……”
他没说下去，但谁都懂。
姜晓荷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些疼。
她定了定神，状似随意地开口：“对了，孙师傅，咱们饭馆准备给大伙儿办个集体户口，以后买东西、领福利都方便。我来跟您核对一下小宝的信息。”
“哎哟，那敢情好啊！”孙师傅一听，更高兴了，“姜老板，您真是……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啊！”
“应该的。”姜晓荷拿起手边的记录本和笔，假装记录，“小宝是哪年哪月生的来着？”
“五八年，腊月十八生的。”孙师傅想都没想就答道，脸上满是自豪，“那小子，生下来就七斤多，哭声响亮着呢！当时在咱们京城第三医院，就数他最扎眼！”
京城第三医院……
姜晓荷握笔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记得，原书里提过一嘴，赵家最小的孙子，也是在京城第三医院出生的。
这也太巧了。
“那小宝长得可真壮实。”姜晓荷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心却一点点往下沉，“孩子生下来，都跟爹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
“嗨，您别说，”孙师傅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拍大腿。
“我家那小子，还真不怎么像他爹妈。他爹妈都是白净斯文的，就他，从小就皮实，长得浓眉大眼的，街坊都开玩笑，说我们老孙家这是基因突变了。”
“当时他妈还嘀咕呢，说生孩子那天，医院里乱糟糟的，护士把孩子抱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她都累得睡着了，迷迷糊糊看了一眼，觉得好像跟刚生下来时不太一样。”
“后来想想，刚出生的娃都一个样，皱巴巴的，也就没当回事。”
孙师傅当成笑话一样讲着，可姜晓荷的后背，却惊出了一层冷汗。
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
时间，地点，还有这看似巧合的“基因突变”和产妇的怀疑。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孙小宝，十有八九，就是赵家那个被抱错的男孩！
姜晓荷只觉得喉咙发干，她看着眼前这个还沉浸在回忆中、满脸幸福的老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该怎么告诉他，他引以为傲的孙子，现在正在仇家的手里，生死未卜？
而他几十年的天伦之乐，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孙师傅说着说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看着姜晓荷煞白的脸色，和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神情冷峻的陆铮，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姜……姜老板？”
他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您……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是不是小宝那浑小子，在饭馆里闯什么祸了？”
姜晓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到陆铮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五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厨房门口，他甚至来不及喘匀气，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三少爷！少奶奶！不好了！”
“赵家……赵家把军区总院的血液科专家给请到西山别院去了！”
小五的声音都在发抖。
“看那架势，他们……他们是要当场验血认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