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破晓。
姜晓荷早早起了床，将昨晚封装好的五十瓶“姜记”辣酱小心翼翼地装进背篓里。
每个瓶子都被她用软布包好，生怕磕坏了。
秦卫东看着她只拿了几瓶样品放进小推车，其余的都背在身上，有些不解：
“不直接摆摊卖？”
“不。”姜晓荷神秘一笑，“今天我要换个玩法。”
到了县城集市，姜晓荷没有像往常一样找地方支摊，而是推着车在各个摊位之间转悠，像个侦察兵似的观察着每家的生意。
“你在找什么？”秦卫东跟在她身后问。
“找生意最好的摊子。”姜晓荷眼睛放光，“我要借鸡生蛋。”
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凉粉摊上。那摊子前排着长龙，老板娘手脚麻利地舀凉粉、调味、递碗，忙得不可开交。
“就是它了。”姜晓荷推着车走过去。
“老板娘，生意真火啊！”她主动搭话。
凉粉摊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头发扎得利落，围裙上还沾着凉粉汁。她抬头看了姜晓荷一眼，继续手上的活：“还行，混口饭吃。”
“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姜晓荷从推车上拿出一瓶辣酱，“我家做的辣酱，想在您这试卖。不占您地方，就在旁边摆个小桌就行。”
老板娘的手停了下来，戒备地看着她：“你想干嘛？”
“就是合作。”姜晓荷解释道，“您的凉粉配我的辣酱，客人吃着好，自然就想买我的酱回家。我赚我的，不影响您的生意。”
“那可不行。”老板娘摇头，“万一你的酱不好吃，砸了我的招牌怎么办？”
姜晓荷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一点都不急：“那这样吧，我先买您一碗凉粉。”
她掏钱买了碗凉粉，当着排队客人的面，用自己的辣酱拌好，然后对队伍里的人说：“大家尝尝看，这辣酱怎么样？”
“免费尝？”一个中年男人好奇地接过小勺。
“免费的。”姜晓荷大方地说，“就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男人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嘿，这味道真不错！又香又辣，还带点甜味。”
“我也尝尝。”旁边的大娘也凑过来。
“哎呀，这酱调得真好！比家里买的那些强多了。”
“小姑娘，这辣酱哪儿买的？”
排队的十几个人轮流尝了，个个赞不绝口。老板娘在一旁看着，眼神慢慢变了。
“怎么样，老板娘？”姜晓荷笑眯眯地问，“您觉得这辣酱配您的凉粉，会砸招牌吗？”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那你在旁边试试吧，不过不能太影响我的生意。”
“谢谢！”姜晓荷马上从推车上搬下一张小折叠桌，在凉粉摊旁边支了起来，摆上几瓶样品。
然而生意却没有她想象中的火爆。
一上午过去，虽然很多人都尝过辣酱，也都说好吃，但真正掏钱买的却只有三个人。
“怎么回事？”秦卫东在一旁削土豆，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价格定高了？”
“不是价格问题。”姜晓荷摇头，“大家都觉得好吃，但买的人少，说明什么？”
秦卫东想了想：“舍不得花钱？”
“对。”姜晓荷点头，“一瓶辣酱要五毛钱，对很多人来说不是小数目。而且他们觉得，偶尔在这里吃一口就够了，没必要买回家。”
她并不气馁，反而分析起来：“不过这也正常，新产品总需要个接受过程。今天是试水，明天可能就不一样了。”
正说着，两个贼眉鼠眼的小混混在不远处转悠，时不时往她这边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装钱的木盒。
姜晓荷注意到了，心里有些紧张。
她偷偷看了眼秦卫东，发现他正若无其事地削土豆，但手里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转了半圈，刀刃朝外。
下一秒，秦卫东抬起头，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扫过两个混混。
那眼神太可怕了，就像饿狼盯着猎物，又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两个混混对上他的目光，顿时打了个寒颤，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真厉害。”姜晓荷小声嘀咕，“光是眼神就能把人吓跑。”
“你说什么？”秦卫东问。
“我说这土豆削得真厉害。”姜晓荷赶紧岔开话题。
到了下午，生意稍微好了一些。可能是上午尝过的人回家跟家里人说了，陆续有人专门过来买辣酱。
“小姑娘，给我来两瓶，我婆婆说你这酱好吃。”
“我也要一瓶，听说拌面条特别香。”
姜晓荷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卖货一边记账。
凉粉摊老板娘看在眼里，也挺高兴：“你这辣酱确实不错，我的生意今天都比平时好。”
“是吗？”姜晓荷惊喜。
“嗯，好多人都是冲着你的辣酱来的，顺便买我的凉粉。”老板娘笑道，“这叫什么来着？”
“相得益彰。”姜晓荷得意地说。
收摊的时候，虽然只赚了十几块钱，但姜晓荷很满足。更重要的是，凉粉摊老板娘主动说：“明天你还来吧，我把你的桌子挪到更显眼的地方。”
“真的？太谢谢您了！”
回家路上，姜晓荷兴奋地跟秦卫东复盘今天的得失：
“你看，策略是对的。虽然卖得不多，但口碑在慢慢建立。王记凉粉那么多客人，今天尝过我们辣酱的至少有一百多人……”
“如果他们全都拒绝你，你准备怎么办？”秦卫东突然问。
姜晓荷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今天找了三个摊位合作，如果他们全都拒绝你呢？”
这个问题让姜晓荷沉默了片刻。确实，她今天运气不错，但如果遇到的都是不好说话的摊主呢？
“那就……”她想了想，“那就自己摆摊呗，大不了走老路。”
“然后呢？”秦卫东继续追问，“如果别人模仿你的策略，也去找摊位合作呢？”
姜晓荷的脚步慢了下来。这个男人的问题总是能戳到要害。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些了？”她看着他问。
“没有。”秦卫东摇头，“只是觉得你应该想想。”
姜晓荷咬着唇，陷入深思。
确实，今天的成功多少有运气成分，如果真遇到全面拒绝，或者有人抄袭她的模式，该怎么办？
“不过。”秦卫东忽然又说，“今天做得不错。”
姜晓荷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有一丝她看不懂的东西。
“谢谢夸奖。”她撇撇嘴，“不过你这夸奖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秦卫东没有回答，只是推着小推车继续往前走。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拉得很长。
姜晓荷看着前面那个拄拐的背影，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男人，总是在她得意的时候给她泼冷水，但每次都说到了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