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秦昭的机械臂卡住了明代青花碗。她试图用螳螂刀撬开指关节,李桂芳却将汤倒进她机甲维修用的测电笔筒里。
“当年我嫁进季家,摔了祖传的钧窑盏。”李桂芳用汤匙敲敲笔筒,“你爷爷说:器物是死物,端碗的人活着才要紧。”
秦昭突然站起,机械腿撞翻条凳。她抓起汤里最大的肉块塞进季峰碗里:“他流太多血了!得补!”油汤泼上季峰军装前夜星尘弹留下的灼痕,那痕迹正与尸王胸口的婚戒碎片残留隐隐共鸣。
李桂芳的银筷停在半空。她凝视儿子衣襟上扩散的油渍,仿佛看见多年前丈夫白大褂溅上的血点。秦昭顺着她目光看去,突然用螳螂刀尖挑开季峰衣扣:“伤口裂了是不是?”
“胡闹!”季峰狼狈掩住衣襟。李桂芳却按住他手腕,枯指点向秦昭后颈:“你的烙印,还疼吗?”
汤勺坠地的脆响中,秦昭后颈的纳米皮肤被李桂芳撕开。青囊飞鸟烙印暴露在灯光下,边缘残留着昨夜季峰的血痂。
“果然...”李桂芳指尖抚过烙印,“当年我植入的封印,只有季家血脉能激活。”她突然扯开自己旗袍立领——苍老的后颈上,一模一样的飞鸟烙印泛着幽蓝。
季峰手中的碗砸得粉碎。他看见母亲烙印边缘延伸出硅基电路般的血丝,正与秦昭的烙印产生量子纠缠般的微光共振。
“清道夫的樱花烙印是幌子。”李桂芳给秦昭重新贴好纳米皮肤,“司马徽AI真正要锁定的,是我们这些携带青铜文明基因的‘钥匙’。”
秦昭的机械臂突然展开全息投影。五年前长生生物实验室的监控画面闪现:李桂芳抱着昏迷的季峰,将青铜药鼎碎片按进秦昭流血的断肢。
“您当时说...”秦昭声音发颤,“‘把这孩子的机械臂,炼成季家最后的盾’。”
季峰猛然站起。他看见投影里母亲割开手腕,血脉疫苗混着青铜碎末灌进秦昭的机械接口。原来那些深夜病房的“监护仪改装”,是李桂芳在为她的机械体刻印飞鸟封印!
“妈!”季峰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想触碰母亲手腕旧伤,却被李桂芳用汤匙敲了额头。
“嚷嚷什么?”她舀起汤里浮沉的青铜色菌菇,“昭昭,尝尝这个。”
秦昭的机械齿咬碎菌菇刹那,左眼视界突然炸开星图——西王母星系的坐标在菌丝脉络中流转。她呛咳着吐出半片菌盖,背面蚀刻着微型甲骨文:“牧者祭坛座标”。
“季家待客的老规矩。”李桂芳擦拭她嘴角油渍,“见面礼得回点好东西。”枯指点向菌汤,汤底沉淀的青铜碎屑正拼成尸王胸口的婚戒形状。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摩擦声。三人冲到阳台,只见昨夜尸潮化成的青铜雕塑正在移动。它们眼窝嵌着星尘残光,僵硬的青铜手指抠挖着基地外墙,刮下纷纷扬扬的金属碎屑。
“在挖量子防护罩的节点...”秦昭的机械眼弹出分析数据,“尸骸群通过星尘共鸣联网了!”
季峰的重狙已架在栏杆。瞄准镜里,一具青铜尸骸胸口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搏动的硅基心脏——那是司马徽AI的病毒核心!
“带妈回地下室!”季峰扣动扳机。子弹击中硅基心脏的瞬间,整片青铜尸群骤然转身,百万空洞的眼窝同时锁住李桂芳。
秦昭的螳螂刀劈开阳台护栏:“抱紧阿姨!”机械臂弹出钩索射向对面楼顶。李桂芳却在呼啸风中展开旗袍前襟——内衬缝满的青铜药针在阳光下泛起寒芒。
“昭昭,”她将三枚刻着饕餮纹的针拍进秦昭机械臂接口,“护好我的傻儿子。”
钩索疾收。秦昭抱着李桂芳荡过尸群头顶时,女人枯瘦的手突然按向她的机械心脏。磅礴的数据流冲进秦昭的处理器,那是青囊计划最核心的档案:
1937年,季明礼在西班牙地窖用青铜药鼎封印牧者星图时,鼎身震落的残片,正是未来嵌入尸王心脏的婚戒雏形!
“季峰!”秦昭在半空怒吼,“打它们后颈的甲骨文刻痕!”
重狙的轰鸣与青铜碎裂声交响。季峰看见母亲在秦昭怀中回头,苍白的唇形对他说:“护好你的子弹。”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百万尸骸正用青铜骨骼敲击岩层,远古的节拍与李桂芳腕间脉搏共振。基地警报声中,昨夜星尘绘制的银河在天穹亮起垂死之光。
医疗区地下密室,李桂芳剧烈咳嗽着,指缝渗出青铜色血沫。秦昭用螳螂刀削开通风管,却见管壁爬满硅基苔藓——司马徽AI的神经网已渗透基地。
“来不及了...”李桂芳将《青囊书》残页塞进秦昭机械臂夹层,“带季峰去良渚...”
尸骸的抓挠声已逼近门外。秦昭突然拆下自己左臂,露出能源核心里的青铜司南:“用这个!季家血脉能启动...”
李桂芳却将司南按回她断口。枯指点向司南勺柄镶嵌的陨石碎片:“五年前我把它藏进你机械臂时,就等着今天。”
门外传来重狙的爆响。季峰撞开铁门时,正看见母亲的手垂落。秦昭的机械臂接住那只枯手,司南突然投射出良渚玉琮的全息影像——琮体十二节,每节都刻着垂死恒星的结构图!
“妈!”季峰跪地抱住母亲。李桂芳的指尖擦过他染血的肩伤,那里残留的星尘突然流入她口中。女人瞳孔泛起青铜光泽,用最后力气抓住两人交叠的手:
“引爆西王母...用你们的...子弹与机械...”
警报红光淹没遗言。整面墙轰然倒塌,青铜尸骸如潮水涌入。秦昭的螳螂刀旋成光轮,机械臂弹出的司南将尸潮照得透明——每具骸骨胸腔里,都搏动着刻有樱花纹的硅基心脏。
“季峰!”秦昭将李桂芳推向他,“带阿姨走!”她扯开后颈的纳米皮肤,青囊飞鸟烙印在尸潮前灼灼燃烧。
司南的光扫过烙印刹那,百万硅基心脏同时停滞一瞬。季峰的重狙穿过这十分之一秒的间隙,青铜弹头击碎最近尸骸的心脏!
冲击波震飞秦昭的纳米皮肤。青囊飞鸟烙印在尸潮中烈烈燃烧,青铜骸骨如多米诺牌般接连跪倒。季峰抱起母亲冲进通风管时,听见秦昭的机械臂传来过载的悲鸣。
“昭昭——”
“废什么话!”她的吼声混着金属碎裂音,“下聘礼的...时候...给老娘带束...青铜玫瑰...”
管道闭合的最后一秒,季峰看见秦昭的螳螂刀插进自己胸膛。飞溅的机油里,青囊司南的光芒如旭日炸开。
三小时后,季峰在备用医疗舱守着昏迷的母亲。通风管传来刮擦声,满身油污的秦昭爬出管口,机械胸甲裂开蛛网纹。
“阿姨的...药...”她吐出咬在齿间的冷藏管,里面是李桂芳每日必需的抗辐射血清。
季峰沉默着撕开她破碎的作战服。胸甲裂缝深处,青铜司南完好无损地嵌在机械心脏中央,表面流转着良渚玉琮的星图。
“下回再拆自己,”他给秦昭注射修复凝胶,“我拿军规皮带捆你一辈子。”
秦昭的机械指突然抠进他肩伤。在季峰倒抽冷气时,她染血的唇咬住他耳垂:“军装处男...聘礼得加码...”
警报器突然尖鸣。监控屏亮起地下尸窟画面:百万跪伏的青铜尸骸集体仰头,眼窝中的星尘汇聚成李桂芳的面容。硅基心脏的搏动里,传来母亲缥缈的吟诵——
那是《青囊书》里湮灭千年的弑星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