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沽轻咳:“小师弟……那狸是宗主养的。”
桑玖:“我知道啊。”
云沽:“……”
这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在故意针对玄明义似的,云沽一时无言,桑玖已经开始找下刀位置了。
眼看着那狸就要死于非命,玄清还是不想到时候玄明义来找自己麻烦。
他朝桑玖说道:“……为师不饿。”
桑玖回过身,脸上满是不情愿:“可是师尊,您的身体需要补补,我不想看您这个样子。”
玄清修为散去,自然需要毎日进食,这几日要不是小玖给自己送灵食,他可能就只能靠白玖给自己度灵维持生活了。
他心里隐隐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玄清眼底闪烁着淡淡忧愁,郁郁不欢。
桑玖见人这副模样忙把灵兽丢给云沽:“好好好,我不吃这家伙了,师尊你别生气。”
他走到玄清面前蹲下,趴在玄清膝盖上仰头望着。
“师尊,别伤心,那样就不好看了……”
他语气轻柔带着丝丝心疼,像是讨好心上人时的暧昧轻哄。
换个人说一定会被骂轻浮,但从一个及笄的小孩嘴中说出来,云沽总感觉哪里不对,看他的眼神都带了些审视。
玄清皱眉,如果是白玖跟他这么说话,他一定会脸红心跳,但是这会他总觉得心里又慌又尴尬,对桑玖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凶。
“小玖,莫要跟人学这套轻浮之语。”
桑玖被凶了也不生气,相反还有些愉悦点头:“好的师尊~”
玄清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自己是不是太想念白玖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桑玖那么像白玖。
一定是他最近消耗太多,没睡好的原因,看来今晚得让白玖休息一晚,不然以他现在的体质,没过一年就被榨干了。
他叹出口气:“罢了,你想做便去做吧,一只灵兽而已,师尊还是付得起的。”
这妥协似的话,在云沽看简直跟纵容熊孩子杀人放火一个概念,虽然对她对桑玖的态度比云舟柔和不少,但还是不希望自家小师弟被宠成那顽劣性子。
她从芥子中取出一只普通灵禽:“小师弟,要不还是吃这个吧,那狸毕竟不是咱们的,被宗主知道了指不定多生气。”
白玖心道就是要气死那玄明义,他那天在宗主阁给周围暗处的人都下了暗示,他们会自动忽视掉玄清的蛇尾与所有不正常。
可这效果唯独对一人不起作用。
能让暗示失效,只能说明,他想掩饰的事情,那人是知情的。
而那个人,就是玄明义。
要不是看在那人是清清师兄且确实在帮清清保守秘密的份上,估计当场就被白玖削掉脑袋了。
自己能让他活着已经不错了,吃他一只狸怎么了。
而且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人明里暗里骂他是拱白菜的畜生,等他把清清带回合欢宗,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玄明义揍成猪头。
而且今日玄明义突然来兽园,应该是清清给他传音让他来找自己的。
既然如此,玄明义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自己故意露出马脚给他看。
白玖眼底闪过玩味。
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他没有拒绝云沽,接过那只灵禽。
“好的师姐。”
云沽暗自松了口气,将死里逃生的灵狸收起来,准备等会将它送回兽园。
她看向眉头紧皱的师尊,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
只见平日胆小柔弱的小师弟手起刀落,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血液喷溅,只一息的功夫,那灵禽便归了西。
云沽表情空白,在心里为小师弟这种行为找了一堆理由,最后都破碎在那人沾着血笑的灿烂的脸上。
桑玖抬手袖子抹去脸上溅上的血:“师尊,今天喝汤怎么样?”
云沽看向自家师尊,玄清眼里情绪不明,表面还算冷静。
“嗯,只要是小玖做的,便都好。”
桑玖点头:“好,那您等我。”
说完也不知道要去哪,提着灵禽便跑了。
云沽等人彻底走后才朝玄清传音:“师尊,我感觉小师弟好像有些不对劲。”
玄清闭眼沉默片刻,睁眼望向桑玖离去的方向。
“小玖的事我会处理,你需要担心的应该是如何提升修为突破化神,其他事与你都无甚重要,包括我。”
云沽闻言一愣。
这样冷漠的话换个人估计肯定会认为玄清对她有意见。
但她早就习惯了自家师尊对自己和云舟的冷淡态度,且她最近确实因担心师尊,修炼有所懈怠,再这样下去确实于大道无益。
得把这几日松懈的补回来才行,她拱手行了一礼提着剑往决剑台飞去。
待人走后,空地余留玄清一人静坐。
清风拂面,漫天飞瓣桃香馥郁。
玄清垂眸若有所思。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心里生根发芽。
那些他忽略的细节,每处都透着诡异。
青行山虽比不上无郁峰,但没有弟子令如何上的山,且穆青弟子众多,小玖怎么混进其中抓到的唤灵鸟。
再说御剑,云沽元婴修为御剑速度再如何慢也不可能跟丢一个炼气。
至于兽园,玄清想到玄明义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皱起眉。
“师尊,我回来了。”
云舟在这时从剑上跳下来,提着两只扑腾不已的唤灵鸟:“这两只也很肥,师尊你,”
玄清打断道:“今日外面兽园有何动静传出。”
“兽园?”
云舟挠挠头回忆片刻,几息后眼睛瞬间亮起。
“有!有人说兽园睛湖小黑被人揍了,动静挺大的,跟地龙翻身似的,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据说是我爹把睛湖封了,不许其他人进去。”
要说起八卦,云舟又想起在青行山时,云立对自己说的话,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吐槽道:
“刚刚我去青行山时,云立小师弟还说让我小心小师弟,说他身上的味道和他以前见到的一个魔族很像呢,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脑袋被夹了,是不是故意想找个垫背的一起去戒律堂。”
玄清宽袖下的拳头攥起,后面话他已经不需要听了。
桑玖有问题。
可契约间的感应不存在作假,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他虚弱之时将桑玖夺舍。
毕竟夺舍这种事,在整个修仙界都见怪不怪。
若是以前,他一眼便能看出桑玖身体异状,可现在,他只能另寻他法来佐证一二。
玄清抬手止住云舟的喋喋不休,得取些桑玖的血来才行。
他眼神在云舟手里两只唤灵鸟身上扫过。
“你去找小玖说为师想吃这个,顺便帮我取些小玖的血来。”
云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谁的血?”
不取唤灵鸟的血,取小师弟的干什么?
玄清从芥子里取出一块玉佩和一个圆盘形状的玩意:“去取些小玖的血来,不需太多,几滴便可,这里有几件防御法宝,若出意外,能保你无事。”
云舟看着面前两件极品防御法宝,咽了口口水。
连防御法宝都出来了,小师弟有这么恐怖吗。
想到桑玖那黑心汤圆似的性格,再结合云立说的话,云舟忽然背后一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别自己吓自己!
他收起法宝,才稍稍有了些安全感:“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取小师弟的血啊……师尊。”
“有些事知道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少问。”
云舟心里慌慌的:“那,那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玄清扫了他一眼,提醒:“目的性别太明显。”
这话里意思就是让他别像个蠢货,把要取人血几个字明晃晃写脸上。
云舟不满嘟囔:“我贼会藏了好吧……”
不然怎么会帮您保守秘密到现在呢。
玄清看他的眼神忽然一冷,吓得云舟提着鸟拔腿就跑,生怕自家师尊吃人似的。
穿过一道密林眼前瞬间空旷出来,桃林绿树环绕着一处溪源,长流垂落千尺,瀑布水声如宏。
平时桑玖就是在这处办小灶,因为这处安静,且灵兽众多,慢慢就变成了桑玖和云舟的秘密基地。
“小师弟!”
云舟提着鸟落在溪边人影身后:“师尊说想吃这个,特意让我送来。”
桑玖扭头看到云舟手里的两只唤灵鸟:“真的?不是你嘴馋?”
“……真是师尊说的,骗你是小狗。”
这话说的,桑玖笑了声没接话,抬手接过一只灵鸟。
“师尊倒是难得想品尝。”
“……哈哈是啊。”
云舟看着背过去的桑玖,从袖中抽出一截短匕。
“师弟啊,我还没从未体验过亲手做过灵食,不如这次让我也参与参与?”
桑玖手上动作一顿,眼底有幽芒闪过。
他侧开身子提着那鸟,抬眉示意云舟。
“好啊,既然师兄想试试,便来吧。”
这态度简直不要太配合了,平时桑玖有多嫌弃他云舟哪会不知道,今天突然这么好说话,难不成其中有诈?
桑玖看着云舟那副怂样,有些不耐烦。
“师兄在怕什么?杀人都敢,杀只鸟怕了?”
云舟一听更惊悚了:“我,我没杀过人啊!你别乱说……”
桑玖暗暗翻了个白眼,对云舟这种被人保护的跟张白纸似的性子不予认同。
“哦,好吧,所以师兄你行不行?”
“我,我当然行。”
云舟看了眼那只惊恐的唤灵鸟和那只掐在它脖子上的玉白骨节,暗自比划了一下,只能割伤桑玖,要小心别划过头,不然自己可能会被现场掐死。
从桑玖第一次杀蛇时他就已经知道,这人绝不止表面这个简单。
师尊让他取血也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他一定得做好。
“快点。”
桑玖已经不耐烦了,手上力道重了几分,估计没几秒那灵禽就会被活活掐死。
云舟吞咽间,运动灵力将匕首投掷出去,完美避开了灵禽脖颈,从白玖指节边缘划过,留下一道血痕,猩红血液溢出些许。
云舟心道成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去。
“啊!师弟你没事吧!我,我太紧张了,你看我,疼不疼啊,我替你包扎一下吧,你。”
云舟刚想拿手去帮桑玖抹去手上的血,脖颈上的护体神玉猛的一烫,像是尖叫着让他离那血远点,吓得云舟忙收回了手
桑玖目光扫过云舟颈间,瞄了眼手上的血液,瞳孔有一瞬猩红闪过:“师兄眼睛没用就剐了吧,你要是怕疼,我不介意代劳一二。”
平日良善的伪装被撕下,恶意扑面而来。
云舟:“!!!”
“我,我不是故意的……”
救命啊!师尊!
桑玖随意将手里的灵禽掐死扔到一边,朝云舟走近两步:“师兄在怕什么?”
“没,没怕啊,哈,师弟说笑了……”他朝后挪动着,倏地甩出一个玉笺,在桑玖流出的血上滑过。
取到了!
他跳上早就准备好的飞剑,往山上极速飞去:“哎呀,我突然想起来师尊还叫我去藏书阁取书来着,先走一步了!”
桑玖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没有要追的意思,如果他真的想杀云舟,云舟根本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就会变成一滩烂泥。
抬手舔舐干净上面的血液,下一秒伤口便又恢复如初。
“对,怀疑我,宝贝,礼物要自己动手一点点拆才有意思。”
本来还想看看清清如果两个都喜欢,他就比比清清更喜欢哪个。
但今天玄清对小徒弟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不少,看他的眼神中除了关爱徒弟外再无其他。
被白玖早已占满的心,就连他的分身也无法进入分毫。
既然清清爱白玖,那桑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取出许久未用的传音玉牌。
“时间差不多了,纤犰,戚寻,准备聘礼,我要千灵万宝,百里红妆,法宝神珍迎娶天剑宗抚清仙尊。”
…
长剑极速掠过桃林,御剑的人似乎有些慌不择路,连飞剑轨迹都有些歪歪扭扭。
云舟小心捏着那枚玉笺,让上面的血珠不至于被风吹落的同时,保持着一定距离。
护体神玉只会在遇到致命危险时才会发烫提醒,是他爹为了保他狗命让他好生佩戴藏着的救命法宝。
从他出生到现在二十年时光,这块玉几乎从未有过反应,这是第一次。
而现在,虽然已经没有刚刚突然那么烫,但也依旧在时不时发烫,灼痛着,提醒他面前的血有多么危险。
终于回到山头,云舟满头大汗淋漓跳下飞剑朝玄清跑去。
他喘着粗气,声音都有些发着颤:“师尊!取,取来了。”
玄清目光扫过玉笺上那抹艳色,接过。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