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邻国边境的哨卡。李砚伏在百米外的矮坡后,手里的简易望远镜几乎要贴到眼睛上——镜筒里的景象让他忍不住在心里咋舌:这防御,简直比地球小区保安的夜班还松懈。
哨卡是用原木搭的,栅栏歪歪扭扭,有两处甚至能容半个人钻过去。三个哨兵缩在火堆旁烤手,长矛斜插在雪地里,连矛尖都没对着来路。更离谱的是,其中一个哨兵居然抱着盾牌打起了盹,口水顺着下巴滴在火炭上,“滋啦”一声冒起白烟。
“大人,要不咱们直接摸进去?”络腮胡骑兵压着嗓子,手里的马刀已经出鞘半寸,“这仨货,我一个能打五个。”
李砚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望远镜转向哨卡后方的营地,那里散落着十几顶帐篷,炊烟寥寥,看烟囱数量最多不过五十人。营地边缘的马厩倒是挺大,却只拴着七八匹马,马蹄印杂乱无章,显然是没人精心打理。
“别急。”李砚低声道,“再看看他们的巡逻队。”
果然,没过多久,一队巡逻兵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一共五人,步伐拖沓,甲胄上的雪都没拍掉,走两步就停下来搓手哈气。他们沿着栅栏转了半圈,连最明显的那处缺口都没看一眼,就缩着脖子往回走,嘴里还嘟囔着“这鬼天气,谁会来偷袭”。
李砚放下望远镜,心里的oS快溢出来了:“这哪是防御,简直是给敌军送温暖。地球小区保安至少还会查监控、问暗号,他们倒好,栅栏漏风、哨兵打盹、巡逻队摸鱼,怕不是敌军派来的卧底?”
他示意瘦猴:“去,按计划来,试试他们的反应速度。”
瘦猴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偶——是用稻草扎的假人,套着件旧铠甲,远远看着像个蜷缩的士兵。他猫着腰摸到哨卡左侧的密林里,找准风向,猛地把布偶往栅栏缺口处一推。
假人“噗通”一声倒在雪地里,离火堆旁的哨兵不过十步远。
李砚屏住呼吸,盯着望远镜。只见那三个哨兵愣了愣,打盹的哨兵被惊醒,揉着眼睛看了半天,居然对同伴说:“好像是只野狗?算了,天太冷,别管了。”
另两个哨兵居然点头附和,继续烤火,连站起来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矮坡后的骑兵们憋不住笑,肩膀抖得像筛糠。络腮胡用拳头捂着嘴,憋出一句:“这……这比咱们演武场的靶子还乖。”
李砚却没笑。他知道,这种松懈背后往往藏着两种可能:要么是敌军压根没把靖安王放在眼里,觉得边境不可能出事;要么是故意示弱,想引他们上钩。
“再试一次。”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无头箭,搭在弓上,瞄准火堆旁的一根木柴。
“咻”的一声,箭杆精准地撞在木柴上,火星四溅。
这次,哨兵总算有了反应。他们猛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抓武器,却因为冻得太久,手指僵硬,拔了三次才把刀出鞘。带头的哨兵喊了句“谁在那”,声音抖得像筛糠,眼睛却只敢盯着前方,连左右都不敢瞟。
李砚数着数:“一、二、三……”直到数到十,营地深处才传来零星的脚步声,慢悠悠的,像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够了。”他低声道,“撤。”
五十轻骑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密林。直到远离哨卡,络腮胡才忍不住问:“大人,就这么走了?那哨卡简直是纸糊的,咱们随便冲进去都能端了它。”
“端了它容易,”李砚勒住马,“但你能保证后面没有埋伏?敌军再蠢,也不至于把哨卡守成筛子。他们敢这么松懈,要么是仗着后面有主力,要么是想让咱们觉得‘好欺负’,等咱们真进去了,就把口子一封……”
他顿了顿,指着地上的积雪:“你们看,这雪地上除了巡逻队的脚印,还有些很深的马蹄印,间距很密,像是重型骑兵留下的。但这些脚印都被新雪盖了大半,说明是半夜留下的——他们把精锐藏在后面了。”
骑兵们凑近一看,果然,雪层下隐约能看到比普通马蹄宽一倍的印记。瘦猴咋舌:“幸亏没冲动,这要是真冲进去,怕是得被包饺子。”
李砚点头:“记住,战场就像地球的菜市场,看着热闹的摊位未必真赚钱,冷冷清清的铺子说不定藏着狠角色。敌军示弱,咱们就当没看见,按原计划把他们的布防摸清楚就行,别贪小便宜。”
回撤的路上,他让瘦猴把观察到的细节一一记下:栅栏缺口的位置、哨兵换岗的间隔、重型骑兵可能隐藏的方向……甚至连火堆里烧的是松木还是桦木都没放过——松木耐烧,说明他们准备长期驻守;桦木易燃,可能只是临时扎营。
“大人,您连烧什么木头都要记?”王二好奇地问。
“细节决定生死。”李砚道,“敌军烧松木,说明他们的后勤补给很稳,至少不缺燃料;烧桦木,可能是补给线出了问题。这些看着没用的事,凑在一起就能拼出敌军的虚实。”
回到己方哨所时,天刚蒙蒙亮。李砚立刻让人把画好的布防图送回王府,图上用红笔圈出了三个疑点:重型骑兵的隐藏位置、营地深处那顶始终闭着帘子的大帐篷、还有哨卡附近那条被反复踩踏的小路——那路看着像放羊的,却比普通牧道宽三尺,显然是给军队走的。
“告诉王爷,”他对送信的亲兵说,“邻国边境看着弱,实则藏着獠牙。咱们现在不宜动兵,先盯着他们的粮草线,等摸清主力在哪,再动手不迟。”
亲兵走后,李砚站在哨所的了望塔上,看着邻国方向的炊烟。他知道,这次试探虽然没打起来,却比打赢一场小仗还重要——至少他们看清了敌军的底牌,也摸到了对方的套路。
“这防御松懈得像故意演给咱们看,”他摸着下巴,心里盘算,“既然他们想演戏,那咱们就陪他们演下去。先让他们得意几天,等时机到了……”
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远处的雪原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张等待落子的棋盘。李砚知道,他已经在这棋盘上看到了关键的一步,接下来,就该轮到靖安王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