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一脚踢开医馆后门，哼着歌穿过晒满药材的院子，银发在午后阳光下闪闪发亮。
“总算回来了——”她拖着长音，随手将背篓往桌上一倒，里面的草药、石块、还有那个小竹筒噼里啪啦散了一桌。
竹筒盖子弹开，一条粉白色的小蛇无力地滑了出来，瘫在杂乱的草药堆里。
陆祁搓着手，紫眸闪着兴奋的光：“好啦，小宝贝，让姐姐看看该怎么处置你…”
柳太真艰难地抬起头，粉色瞳孔因愤怒而收缩。
这个粗鲁的医女，竟敢如此对待她！她积蓄起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弹射而起，直冲陆祁的面门——
“啧，不乖。”陆祁眼皮都没抬，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掐住了小蛇的七寸。
柳太真僵在半空，进退不得，只能愤怒地扭动身体。
“别乱动嘛，很快就好。”陆祁轻笑一声，空着的左手食指屈起，不轻不重地弹了弹小蛇的脑袋，“取个胆而已，不疼的。”
这话说得轻巧，柳太真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修行千年，何曾受过这等羞辱！粉色瞳孔死死盯住陆祁，恨不得立刻现出原形一口吞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陆祁却浑然不觉似的，哼着歌将小蛇按在桌上，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
“让我看看从哪儿下刀比较好…”她俯下身，紫眸仔细打量着小蛇身上的伤口，忽然顿住了。
刀尖悬在半空，陆祁脸上的嬉笑渐渐收敛。
这伤口…不对劲。
她松开掐着蛇尾的手，小心地拨开染血的鳞片。
一道深深的伤痕贯穿七寸，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隐隐有灵力残留的痕迹。
“常羲宫的常羲锏？”陆祁皱眉，指尖轻轻拂过伤口边缘。
柳太真猛地一颤，既是因疼痛，也是因惊讶——这人竟能认出常羲宫的手段？
陆祁沉默片刻，忽然松开手，将小刀“啪”地扔回桌上。
柳太真迅速盘起身子，警惕地昂着头，金色瞳孔紧盯着眼前的女人，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停手。
“唉…”陆祁长叹一声，抓了抓银发，“伤得这么重，取出来的胆肯定药效大减。”
柳太真：“……”
敢情这人是在遗憾这个？！
陆祁烦躁地在屋里踱步，嘴里嘀嘀咕咕：“常羲宫那帮伪君子，好好一个蛇胆被糟蹋成这样…”
她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桌上警惕的小蛇，紫眸眯起：“不行，这样太亏了。”
柳太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陆祁三两步走回桌边，俯身凑近，几乎鼻尖对鼻尖地打量着小蛇。温热的气息喷在柳太真身上，让她不适地扭了扭。
“得先把伤养好，”陆祁自言自语，指尖轻轻点了点小蛇的脑袋，“等伤好了，胆才能恢复药效。”
柳太真猛地昂头，想咬那根放肆的手指，却被陆祁轻巧躲开。
“乖，别闹。”陆祁完全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反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从今天起，你就住这儿了…”
“姐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特意加重了“照顾”二字，笑得见牙不见眼。
柳太真僵在原地，粉色瞳孔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女人…是要养着她？等养肥了再取胆？
陆祁已经哼着歌转身去取药箱了，银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炫目的弧线。
“常羲宫那群伪君子下手真狠，”她一边翻找药材一边嘀咕，“还好遇上我，不然你这小命可就没了——虽然最后还是得死在我手里啦。”
柳太真：“……”
她忽然觉得，或许被常羲宫抓去还痛快些。
陆祁捧着几个药瓶回来，不由分说地按住小蛇：“别动，上药了。疼的话…忍着点。”
冰凉的药膏触到伤口，带来一阵刺痛，柳太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哎呀，都说别动了。”陆祁手上力道放轻了些，动作意外地熟练细致，“这药可是我独家秘方，很贵的。要不是为了你的胆，我才舍不得用呢。”
柳太真闭上眼，拒绝再听这女人说话。
然而药膏确实有效，疼痛渐渐被清凉感取代，连体内紊乱的妖力都似乎平稳了些。
“好啦。”陆祁上好药，满意地拍拍手，“接下来就是好好休养了。我给你弄个舒服点的窝…”
她在屋里翻箱倒柜，最后找了个铺着软布的小篮子，小心翼翼地把小蛇放进去。
“暂时就住这儿吧。”陆祁把篮子放在窗台上，那里阳光充足，“多晒太阳对身体好。”
柳太真盘在软布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间屋子不大，摆满了各种药材和医书，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医女的住处。
但一个普通医女，怎么可能认出常羲宫的法器痕迹？又怎么可能有这种灵药？
陆祁似乎看穿她的心思，笑眯眯地凑过来：“别琢磨了，小笨蛋。你只要知道，现在我是你的主人，你得乖乖听我的话，把伤养好…”
她的指尖又一次点向小蛇的脑袋，柳太真下意识地躲开。
“…然后让我取胆炼丹。”陆祁笑得更开心了，紫眸弯成月牙，“公平交易，对不对？”
柳太真决定闭目养神，不再理会这个神经病女人。
等她伤好了，第一件事就是现出原形，让这个银发医女知道谁才是该被取胆的那个！
窗外阳光正好，洒在小蛇粉白的鳞片上，暖洋洋的。柳太真在药效作用下渐渐放松，意识模糊起来。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出乎意料的温柔。
“睡吧，”那个讨厌的声音轻声说，“养伤要紧。”
柳太真下意识地蹭了蹭那温暖的指尖，随即猛地惊醒，对自己这丢人的反应感到愤怒。
而陆祁已经哼着歌离开，去前堂看诊了。
篮子里，柳太真咬牙切齿地盘算着复仇计划，却在阳光和药效的双重作用下，渐渐沉入梦乡。
梦里，有个银发紫眸的女人笑得一脸奸诈，手上还拿着把明晃晃的小刀…
柳太真猛地惊醒，吐了吐信子。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