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那轻柔一吻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妙的、混合着巨大喜悦、无尽尴尬和失控心跳的奇异氛围。
陆祁的脸颊如同被烈火灼烧,滚烫得吓人,她完全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江厌离,只能死死地低着头,目光慌乱地四处游移,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聚焦的落点,来掩饰内心翻天覆地的混乱。
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江厌离纤细的腰肢间——那里,悬挂着那枚她熟悉无比的、素白底绣着紫色莲花的香囊。
香囊被修补得很好,几乎看不出曾经的破损,但仔细看,依旧能辨认出那些细密的、带着独特温柔的针脚,以及…边缘处似乎被什么啃咬磨损过的细微痕迹…
紧接着,她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向上,掠过那柔软的衣料,落在了江厌离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一些混乱的、属于“凶尸”时期的破碎记忆片段,猛地涌入她刚刚恢复清明的脑海…
——自己像只野兽般焦躁地徘徊…
——抱着这枚香囊又啃又咬…
——甚至…甚至将脸埋进这温暖的颈窝里,用力地嗅闻,还…还用牙齿轻轻叼磨过那细腻的皮肤…
自己都干了什么?!
陆祁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羞耻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再死一次算了…
她…她竟然对阿姐做了…做了那么多…难以启齿的事情!
就在陆祁面红耳赤、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时候,一只温暖柔软的手, 轻轻地,带着试探地,覆盖上了她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的手背。
那温暖的触感让陆祁猛地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却被那温柔的力量轻轻握住。
江厌离显然也还未从刚才那个冲动的亲吻和此刻巨大的尴尬中完全回神,她的脸颊依旧带着未褪的红晕,眼神也有些闪烁,不敢直视陆祁的眼睛。
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陆祁剧烈的颤抖和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羞窘。
她的阿祁…回来了…而且是完全清醒的、会害羞、会不知所措的阿祁…
这个认知让江厌离心头的喜悦如同阳光般驱散了些许尴尬。
她看着陆祁死死盯着自己腰间香囊、连耳根都红透了的模样,心中又是柔软又是酸涩。
她大概…是想起之前那些事情了吧…
江厌离微微用力,握紧了陆祁冰凉僵硬的手指,另一只手轻轻抬起了她死死低垂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目光相接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一般,飞快地移开了视线,脸颊更红了几分。
江厌离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同样失控的心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依旧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阿祁…看着姐姐…”
陆祁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几乎是挪移般地,重新对上了江厌离的视线。
那双恢复了神采的血瞳里,此刻盛满了无措的羞赧和深深的懊恼,像只做了错事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孩。
江厌离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牵着陆祁的手, 轻轻地引导着,将她的指尖,引向自己腰间那枚悬挂着的香囊。
陆祁的指尖在触碰到香囊柔软布料的瞬间,如同触电般猛地一缩,却被江厌离温柔而坚定地按住,让她的指尖实实在在地感受着那上面的纹路和修补的痕迹。
“阿祁是想问这个吗?”江厌离的声音轻缓,带着安抚的魔力,“它很好,姐姐把它修补好了…一直带在身边。”
陆祁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感受着那熟悉的纹路,脑海中那些混乱的、自己抱着香囊又啃又咬的画面再次浮现…
她张了张嘴,想道歉,想解释,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我…我对不起…阿姐…我那时…”
“嘘…”江厌离伸出食指,轻轻按在了她的唇上,阻止了她未完的、充满自责的话语。
她看着陆祁那双写满了懊悔和羞涩的血瞳,看着她通红的脸颊,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中那片曾经荒芜的土地,仿佛瞬间开满了柔软的花。
江厌离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她握着陆祁的手依旧按在香囊上,目光温柔而专注地凝视着她,唇角弯起一个极其美丽、带着泪光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没关系…”
“阿祁做的所有事情,姐姐都很喜欢。”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千斤重量,清晰地传入陆祁耳中,也重重地砸在她的心尖上。
“很喜欢”…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温暖的咒语,瞬间抚平了陆祁所有的不安和羞窘。
它指的是香囊?
还是指…那些笨拙的、依恋的、甚至有些冒犯的亲近?
亦或是…包括此刻站在这里,恢复了神识的…她这个人?
陆祁怔怔地望着江厌离近在咫尺的、温柔含笑的眼眸,在那双清澈的瞳孔里,她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也看到了那其中毫不掩饰的、深沉的怜爱与…接纳。
所有的言语都失去了意义。
巨大的、酸涩而又无比甜蜜的暖流汹涌着冲垮了心防,眼眶瞬间变得滚烫。
她反手紧紧回握住江厌离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唯一的温暖与归宿。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相握的双手和那枚小小的香囊上跳跃,温柔地包裹着这对历经生死、终于再次清晰望进彼此眼中的恋人。
远处,刚刚从狂喜和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魏无羡和江澄,看着这一幕,不约而同地、极其默契地同时转过身。
假装认真研究起旁边一棵树的纹理,只是那微微抖动的肩膀和拼命压制的嘴角,泄露了他们此刻的心情。
嗯,今天的莲花坞,连风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