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又梦见了甄嬛。
梦里，甄嬛站在翊坤宫的庭院里，手里捧着一盏香炉，笑容温婉却带着几分怜悯：“你可知，这欢宜香里掺了什么？”
华妃猛地惊醒，冷汗涔涔。
“又是这个梦……”她攥紧锦被，胸口剧烈起伏。
自从那日梦见年家满门抄斩后，她便频频被噩梦侵扰。有时是哥哥血染刑场，有时是皇上冷眼旁观，而今晚，甄嬛竟在梦里告诉她——欢宜香有问题。
“荒谬！”华妃咬牙低斥，可心里却莫名发慌。
她翻身下榻，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径直走向案几上那盏鎏金香炉。欢宜香袅袅升腾，香气馥郁，是她最爱的味道。
可此刻，这香气却让她胃里翻涌。
——
“娘娘？”陆祁听到动静，匆匆冲起来，见华妃盯着香炉发愣，连忙取来外袍披在她肩上，“夜深露重，当心着凉。”
华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陆祁，你说……这香会不会有问题？”
陆祁一怔，紫眸微闪：“娘娘为何突然这么问？”
华妃将梦到甄嬛的事说了，末了又自嘲一笑：“本宫真是疯了，竟信一个梦。”
陆祁沉默片刻，轻声道：“若娘娘不放心，不如……派人去宫外查查？”
华妃猛地抬头：“你也觉得这香有问题？”
“奴婢不敢妄言。”陆祁垂眸，“只是娘娘近日心神不宁，若查清了，也好安心。”
华妃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下定决心：“好，本宫倒要看看，这欢宜香究竟有什么名堂！”
——
三日后，派去宫外的暗卫带回消息。
华妃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指尖发颤。
——欢宜香中掺有麝香，久用伤身，难以受孕。
“呵……呵呵……”她低笑起来，笑声却比哭还难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猛地抓起香炉，狠狠砸在地上！
“砰——！”
香灰四溅，鎏金的炉身摔得变形，滚到角落。华妃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茶盏碎了一地。
“娘娘！”陆祁冲上前扶住她。
华妃脸色惨白，眼中泪光闪烁：“这些年……本宫日日点着这香，还当是皇上独一份的恩宠……”她声音发抖，“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让本宫永远怀不上龙种，让年家绝后！”
她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本宫就是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陆祁从背后一把抱住她：“娘娘还有我。”
华妃浑身发抖，眼泪滚落，却死死盯着陆祁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嘶哑：“你不许骗我……你不许像他们一样骗我！”
陆祁没有躲，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紫眸里映着华妃崩溃的模样。她轻声道：“奴婢永远不会骗娘娘。”
华妃猛地扑上去，一口咬住她的肩膀，“唔——”陆祁闷哼一声，身子绷紧，却仍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华妃发泄。
华妃咬得极狠，牙齿深深陷进皮肉里，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她尝到铁锈味，却仍不松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的，才能证明这世上还有人不会背叛她。
陆祁疼得指尖发颤，却仍抬手轻轻抚上华妃的后背，一下一下地顺着，像安抚一只受伤的猫。
“娘娘……”她声音低哑，带着隐忍的痛意，“奴婢在，奴婢永远都在。”
华妃终于松口，唇上沾了一丝血痕。她低头看去，陆祁肩头的衣料已被咬破，露出一个深深的齿痕，血珠正缓缓渗出，染红了雪白的里衣。
她盯着那抹刺目的红，忽然慌了神，手指颤抖着碰上去：“疼……疼不疼？”
陆祁摇头，唇角却因疼痛微微抽动：“不疼。”
华妃眼眶通红，猛地将她搂进怀里，手臂勒得死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陆祁任由她抱着，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低声道：“好，若奴婢骗了娘娘，娘娘就杀了奴婢。”
华妃将脸埋在她颈窝，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
“陆祁……”华妃松开牙关，额头抵在她肩上，泪水浸湿了衣料，“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陆祁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道：“娘娘想如何，奴婢都陪您。”
华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泪光未散，却已染上狠绝：“皇上不仁，就别怪本宫不义！”
翌日清晨，颂芝进来收拾寝殿时，发现满地狼藉早已清理干净。
华妃端坐在妆台前，陆祁正为她梳发。镜中的华妃妆容精致，眉眼凌厉，仿佛昨夜的崩溃从未发生过。
“娘娘……”颂芝小心翼翼道，“今日还点欢宜香吗？”
华妃红唇微勾：“点，为何不点？”她指尖轻敲桌面，“皇上既然赏了，本宫自然要日日用着，可不能辜负圣恩。”
颂芝不明所以，却见陆祁垂眸不语，手中玉梳稳稳划过华妃如瀑的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