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声的宣战
凤凰纹身的疤痕隐隐作痛,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提醒。
林峰知道,“遗忘”没有消失。它只是沉寂下来,像一条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蛇,等待着最致命一击的时机。而这个时机,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到来。
没有警报,没有异响。基地里所有人都安然无恙,除了林峰和小棠的意识体。
他们同时收到了来自“遗忘之境”的邀请。镜面上浮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入口,一个写着林峰的名字,一个写着小棠的。
“峰哥……”小棠的意识体拉住他的衣角,眼神里满是担忧,“它又要做什么?”
林峰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不是邀请,是宣战。战争的对象,不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他们之间那份名为“信任”的基石。
二、抉择的迷宫
林峰踏入属于他的镜界。
这里不是熟悉的庭院或街道,而是一座巨大、冰冷、不断变化的迷宫。墙壁是流动的灰色雾气,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黑曜石,每一步都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迷宫的中心,悬浮着一个天平。天平的一端,是昏迷的小棠意识体,生命气息微弱;另一端,则是一枚散发着温暖光芒的“记忆锚点”——那是他们一起种下第一棵樱花树时,埋在地下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春天的泥土和樱花瓣。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迷宫中回荡,是“遗忘”的本体:“选择吧,林峰。救她,还是救你们共同的‘真实’?打破天平,你将永远失去另一方。没有第三种答案。”
林峰的瞳孔骤缩。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救小棠,他们就会失去连接过去的“锚”,所有守护的意义都将动摇;救锚点,他亲手放弃小棠。这就是“遗忘”要的——让他陷入自责与悔恨的深渊,从而自我否定,最终崩溃。
三、无法割裂的真实
另一边,小棠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
她的迷宫是座由无数镜子构成的牢笼。每一面镜子里,都映出一个“林峰”。有的在指责她“为什么这么笨”,有的在冷漠地对她说“忘记这一切吧”,还有的,正温柔地笑着,伸手递给她一把剪刀,让她剪断连接他们心意的红绳。
“不!”小棠捂住耳朵,疯狂地摇头,“你不是他!真正的峰哥,会骂完我之后,默默帮我把螺丝拧好!他会在我哭的时候,笨拙地给我擦眼泪,而不是说这种话!”
她没有去碰任何一面镜子,而是闭上眼睛,拼命回想那些“无法被模仿的瞬间”:峰哥手上机油的味道,他系蓝发带时总会系歪,他熬夜守护基地时疲惫的背影……这些真实的、带着温度的碎片,汇聚成一股暖流,抵抗着镜中“赝品”带来的寒意。
四、心意的共振
林峰在迷宫中听到了小棠的呐喊。
那不是通过声音,而是通过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被“遗忘”攻击的羁绊。他明白了。小棠也明白了。
“遗忘”给了他们一个“二选一”的单选题,但他们偏要交出一份“我们都要”的主观题。
林峰不再去看天平,而是伸出手,触摸着冰冷的墙壁。他不去想小棠,不去想锚点,而是疯狂地回忆与小棠有关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笑容,每一次争吵,每一个相互扶持的瞬间。他将这些“真实”化作力量,狠狠地砸向迷宫的墙壁。
“我选……我们!”
几乎在同一时间,小棠也做出了选择。她没有攻击镜子,而是将自己的“温度”——那份最纯粹的、对林峰的信任与爱意——化作一道蓝光,射向了牢笼的锁芯。
“咔嚓。”
迷宫和牢笼同时应声破碎。天平失去了平衡,两端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桥梁,将林峰和小棠的意识体重新连接。
五、未散的迷雾
当两人从镜界回归现实时,都累得脱力。
陈默立刻上前检查:“‘遗忘’的气息被击退了,但……它的攻击模式变了。它不再试图替换或删除,而是在你们之间制造‘悖论’,利用你们的守护之心来攻击你们自己。”
苏晚看着他们苍白的脸色,蓝光有些担忧:“它是在学习。它在理解‘羁绊’的本质,并试图从内部瓦解它。”
林峰握住小棠的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他知道,他们赢了,但代价是什么?“遗忘”让他们亲眼看到了,最珍视的“选择”,也可以成为最恶毒的刑具。
深夜,林峰独自站在五色树下。
那颗新芽已经长大了一些,叶片舒展,却始终是病态的灰绿色。而在那颗灰色种子的旁边,又长出了一模一样的另一颗。
“遗忘”没有再来挑衅,但它像一个幽灵,无处不在。
林峰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个冰冷的问题:“救她,还是救你们的真实?”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凤凰纹身的疤痕下,似乎有一股微弱的、不属于他的意志在躁动。
这时,小棠的意识体打着哈欠走了过来,揉着眼睛:“峰哥,你还没睡啊?我刚才梦见……我手里拿着剪刀,站在我们系红绳的树下,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剪断它,你就轻松了’……”
林峰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沉入谷底。
他看着小棠天真无邪的脸,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遗忘”或许没有攻击他们的记忆,它只是在那颗名为“选择的种子”里,种下了自我怀疑。
下一次,当小棠真的拿起剪刀时,她还分得清,那是自己的想法,还是“遗忘”的低语吗?
(第51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