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白问天后颈的皮肤。
那感觉,不像金属。
像一条活着的毒蛇,用淬满寒毒的獠牙,轻轻抵住了她命运的咽喉。
每一次微弱的脉搏跳动,都仿佛在主动撞向那抹绝对的死寂。
黑有常的吐息,带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仿佛刚从千年棺木里挖出来的腐朽血腥味,丝丝缕缕钻进白问天的耳朵眼。
痒得钻心。
寒得刺骨。
“舍不得这身好皮囊是吧?……”
那阴柔黏腻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刮擦着白问天的耳膜,“……行!那就替你那个小情郎试试——”
“嗤!”
刀锋动了!
没有半点征兆,无声无息!
银光撕裂空气,快得连残影都未曾留下!目标精准刁钻,直取颈后最致命的那一寸!
白问天全身的汗毛在千分之一秒内根根倒竖!血液瞬间冻僵!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的本能反应被那恐怖的杀意死死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死亡的镰刀,已经挥到了半空!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动!
黑有常袍袖之下,紧贴着腕骨内侧的位置,猛然透出一片急促闪烁的猩红光点!
那光芒穿透了厚重的黑色衣料,像一颗引爆在血肉里的微型炸弹!
刀尖!
在白问天颈后皮肤已然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的毫厘之间!
硬生生!
钉在了原地!
悬停!
银亮的刀锋,离皮肤只差一张薄纸的距离!那一线之隔的寒意,几乎要将白问天冻毙!
黑有常那张死人脸上,万年不变的黏腻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裂痕。
如同完美的冰面被凿开一道微不可察的纹路。
她微微偏头,似乎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腕内侧那片依旧在疯狂闪烁的红光。
“啧。”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被打扰了兴致的厌烦鼻音。
下一瞬,悬停的刀锋诡异地翻转!不再是切割,而是变成了用冰凉的刀面,
以一种近乎羞辱的姿态,慢条斯理地拍了拍白问天冰冷的脸颊。
啪啪。
不重,但侮辱性极强。
“算你这身皮囊命大。”
黑有常的声音重新黏腻起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主上点名要的新货……店里炸了。嘴太臭,把看店的‘小狼狗’惹毛了。”
她歪了歪头,兜帽的阴影更深。
“活儿来了,小问天。” 刀面最后在白问天脸上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
留下一道冰冷的红痕,“去看看,那‘小狼狗’……咬得够不够欢实。”
“记清楚了,” 那阴冷的吐息再次逼近白问天的耳廓,如同毒蛇最后的警告,
“你这条命,是主上的。再敢对那姓秦的废物心软……”
后面的话没说完。
但手腕上那片猩红闪烁的光,骤然变得刺目滚烫!仿佛在激烈地催促。
“滚吧。” 黑有常如同驱赶一只碍眼的苍蝇,声音陡然转冷,
“处理干净。别让主上……等得不耐烦。”
话音落下的瞬间,原地猛地腾起一股浓得化不开、带着强烈殡仪馆劣质香烛味的紫色烟雾!
呛人!
刺鼻!
烟雾瞬间弥散,又在刹那间诡异地收缩、消失!
原地空空如也。
仿佛刚才那致命的威胁,那腐朽的气息,都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只有后颈皮肤上残留的、那几乎划破皮肉的冰冷触感,
和脸颊上火辣辣的拍打感,在疯狂提醒白问天——那不是梦。
她僵直的身体猛地一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全靠意志力死死撑着才没瘫软下去。
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凉一片。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擂鼓一般,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剧痛让混乱的头脑强行清醒。
店里炸了?
小狼狗?
她的脑中,不受控制地掠过秦无忌那张在昏暗路灯下,冷酷审判暴走团时的侧脸。
那冰冷的、仿佛穿透灵魂的声音。
“八千七百万……”
“助学工程……”
还有那女孩扭曲丑陋的哭嚎……
白问天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波澜也被强行压下。只剩下空洞的、如同深潭的死寂。
她转过身,没有再看地上那朵被彻底撕裂、汁液如同凝固血块的蝴蝶兰,
身影无声地融入了门外沉沉的夜色里,快得像一道没有温度的影子。
目标明确——城中新开的那家网红旋转自助火锅店,“热辣江湖”。
------
“热辣江湖”火锅店。
晚高峰。
这里简直就是人间的噪音炼狱和欲望蒸笼的缝合怪。
翻滚的红油汤底在九宫格铜锅里咕嘟咕嘟疯狂冒泡,炸开一片片滚烫的油星子。
辣椒和牛油混合的霸道香气,在过量二氧化碳加持下,变得浓烈到近乎刺鼻,
像一只无形的拳头,狠狠怼进每一个踏进店门的人的鼻孔里。
鼎沸的人声、酒杯碰撞的脆响、锅碗瓢盆叮当乱响、抽油烟机沉闷的轰鸣、服务员扯着嗓子吼叫“借过让让!”的嘶喊……
所有高分贝的噪音搅拌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掀翻屋顶的恐怖声浪,疯狂冲击着耳膜。
空气热得发黏!汗水味、香水味、食物味、脚臭味……各种气息在高温催化下,酝酿成一锅令人窒息的怪味浓汤。
门口等位的塑料长凳上,至少挤了三四十号人,个个伸长了脖子,
眼珠子绿油油地瞪着里面吃得热火朝天的幸运儿,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咕噜声。
店内更是寸土寸金!每一寸空间都被贪婪地塞满了桌子和人!
中间过道狭窄得令人窒息。端着滚烫锅底和沉重菜盘的服务员,活像在刀尖上跳舞的杂技演员。
汗水浸透了他们红色的廉价工装后背,脸上混合着疲惫、麻木和一种紧绷的烦躁。
“小秦!这呢!快!再晚一秒,那盘刚上的雪花牛肉就要被这群饿鬼抢光了!”
靠窗角落的卡座,一只白皙的手高高举起,奋力摇晃。
周汐颜。
她今天扎了个元气无敌的高马尾,几缕碎发被热气熏得黏在光洁饱满的额角。
漂亮的杏眼此刻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旋转传送带上那盘离他们还有五米远、眼看就要被旁边桌黑手拦截的顶级雪花牛肉。
眼睛里全是“谁敢动我肉!”的护食凶光。
她整个人几乎要扑到传送带上去了,纤细的腰肢绷出漂亮的弧线。
坐在她对面的秦无忌,穿着件简单的黑色卫衣,衬得侧脸线条越发清晰利落。
他一手稳稳握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另一只手却快如闪电!
唰!
那盘被周汐颜盯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雪花牛肉,在即将滑入隔壁桌“魔爪”范围的瞬间,凭空消失了!
稳稳落在了他们的桌上。
动作行云流水,精准得堪比机械臂。
快到旁边桌伸出的筷子都僵在了半空,那位大哥脸上瞬间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的肉呢?”的茫然。
“喏。” 秦无忌眼皮都没抬一下,把那盘牛肉往周汐颜那边随意推了推,手指依旧在屏幕上快速划动,
似乎在刷什么信息。声音淡淡的。“你的心头肉。”
“秦无忌!帅炸了!”
周汐颜瞬间笑靥如花,小猫似的欢呼一声,抄起筷子就开始烫肉,动作快如残影,
“算你识相!今晚这顿本仙女请了!管够!”
她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雪花牛肉,在翻滚的红汤里只涮了三秒,
飞快捞出,裹满蒜泥香油碟,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眼睛幸福得眯成了月牙,
“唔!天堂的味道!值了值了!”
就在这时——
“服务员!!!”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仿佛指甲刮过玻璃的女高音,如同平地惊雷,狠狠炸响在喧嚣的火锅店上空!
瞬间盖过了所有噪音!
整个嘈杂的空间,有那么零点几秒的窒息。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被这声蕴含了暴怒的尖叫吸引过去。
发出噪音的源头,是靠近调料台旁边的一张四人桌。
一个穿着某大牌仿货、浑身挂满廉价金属链子、烫着卷发的女人,
正叉着腰站在那里,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战斗母鸡。
她面前的火锅锅底已经彻底见了底,只剩下锅底一层厚厚的、凝固发黑的辣椒渣滓,
还在可怜兮兮地冒着几个濒死的气泡。
女人那张涂着厚重粉底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嘴唇涂得像刚吃了死老鼠,
此刻正对着一个年轻的服务员小哥疯狂喷射唾沫星子。
“加汤!加汤!加汤!耳朵聋了吗?!” 女人手指都快戳到服务员小哥的鼻尖上了,
声音又尖又利,刮得人头皮发麻,“叫了你八百遍了!当老娘放屁啊?!”
小哥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个子不高,身形单薄,穿着同样被汗湿透的红色工服。
他手里正端着一个巨大的、装满客人用过的空盘子油碟的塑料回收筐,沉甸甸的,压得他本就瘦弱的肩膀有些佝偻。
他显然刚从旁边一桌收拾完残局挤过来,额头上全是汗珠,刘海黏成一绺一绺的,喘着粗气。
“不好意思女士,”
小哥努力克制着喘息,声音因为疲惫和突然被吼而有些不稳,但还是尽量保持着职业性的礼貌,
“您稍等,我先把这些收走,马上给您……”
他侧着身子,试图从狭窄得令人窒息的过道里挤过去,把沉重的回收筐放到墙边的推车上。
“等?!等个屁!”
女人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空盘子油碟叮当作响,汤汁溅了出来,
“老娘锅都烧干了!都快烧穿了!你瞎啊?看不见?!”
唾沫星子近距离精准喷在了小哥的脸上,
“你什么服务态度?懒驴上磨屎尿多!动作慢得跟乌龟爬一样!
我要投诉你!把你们老板叫来!立刻!马上!”
小哥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苍白。
他端着沉重回收筐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压下那股直冲头顶的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女士,我真的马上……您再稍等半分钟就好……”
“半分钟?!” 女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尖叫起来,声音拔高了八度,刺得人耳膜生疼,
“老娘一秒钟都等不了!你这废物点心能干点啥?端个破烂都磨磨唧唧!
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忘胎盘里了?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废物!垃圾!你怎么不去死啊?!”
嗡——!
小哥脑子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断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火山熔岩般滚烫的暴怒,轰然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委屈?憋屈?被当众指着鼻子骂废物的羞辱?被侮辱至亲的滔天恨意?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被那句恶毒到极点的“你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彻底点燃!引爆!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原本疲惫不堪、带着点懦弱的眼睛,此刻充血赤红!
像濒死反扑的野兽!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火焰!
沉重的回收筐被他狠狠掼在地上!
哐当一声巨响!油腻的盘子、油碟碎片、残渣汤汁瞬间炸开!溅得到处都是!旁边几桌客人惊叫着跳开!
“骂我……可以……”
小哥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硬生生撕扯出来,带着血沫!
他死死盯着那个还在叉腰怒骂的女人,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牙龈咬出了血丝。
“——骂我妈?!!”
最后三个字,是彻底失控的灵魂发出的咆哮!
他猛地弯腰!不是去捡东西!
而是抄起了旁边另一桌上,一个刚刚被添满、还在咕嘟咕嘟疯狂沸腾、表面浮满滚烫辣椒和牛油的铜火锅!
双手!死死抓住滚烫的锅沿!不顾那足以烫熟皮肉的温度!
那锅汤,分量十足!红油翻滚!热气蒸腾!如同一锅小型岩浆!
“给老子闭嘴!!!”
小哥双目赤红!额头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疯狂暴起!
一声绝望的狂吼!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一整锅滚烫到极致的红油汤底!
朝着那个还在唾沫横飞破口大骂的女人!
兜头盖脸!
狠狠地!
泼了过去!!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滚烫的、粘稠的、翻滚着无数致命辣椒和滚油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狰狞的红瀑。
女人那张扭曲的、还在喷射恶毒字眼的脸,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覆盖。
尖叫卡在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诡异的嘶鸣。
“啊——!!!!”
凄厉至极!不似人声!
滚烫的红油汤水混合物,如同地狱的熔岩,猛地倾泻在她的头脸、脖颈和上半身!
白色的上衣瞬间被染成刺眼的污红!接触的刹那,空气中仿佛爆开一道无形的冲击!
一股极度高温灼烧产生的浓烈气味猛地弥漫开来!
女人如同遭受电击,身体猛地向上弹起!
旋即又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掼倒在地!她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嚎!
身体剧烈地扭动、翻滚!双手本能地想去抓挠,
却仿佛触碰到无形的火焰,徒劳地在空气中挥舞,加剧了那份疯狂的痛苦!
整个火锅店,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恐怖。
唯有女人那扭曲变调的惨嚎,以及油汤滴落地板的“嘀嗒”声,在凝固的空气中回荡。
所有人被这骇然的一幕彻底震慑!
呆若木鸡!
空气凝结!血液凝固!
那个服务员小哥,泼出之后,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僵立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翻滚哀嚎的身影,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就在这时!
滋啦——!
一声轻微的、如同电流接通的声音,在秦无忌的视网膜上骤然亮起!
一行行冰冷的、闪烁着暗金色边框的文字,如同瀑布流般,疯狂刷屏!
【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 污染源!恶念浓度峰值突破临界点!已触发‘祸从口出’地狱级成就!】
【目标锁定:嘴臭王者LV.max(李翠花)】
【恶值:999+\/1000(已爆表!)】
【核心罪行:‘孝道诅咒’(对无血缘关系者恶意辱骂至亲,引发目标极度暴怒)】
【附加属性:‘喷子光环’(被动扩散精神污染,持续降低周围单位理智值)】
【审判提示:目标已完美演绎‘不作死就不会死’最高奥义!言语即是原罪!】
文字下方,一个猩红刺眼的类似游戏boSS血条瞬间弹出!
李翠花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几乎撑爆血槽、疯狂闪烁的【恶值999+】!
秦无忌的目光越过混乱惊叫的人群,精准地落在那团在地上痛苦扭曲的身影上。
【善恶透视眼·启动!】
嗡!
世界瞬间褪色!
只剩下纯粹的能量流动!
地上那个惨叫翻滚的李翠花,在他眼中,如同一个被剥离了伪装的怪物!
构成她身体的,不再是血肉,而是无数疯狂跳跃、闪烁、尖啸着的——
浑浊粘稠的暗红色粒子!代表着滔天的恶念!这些粒子如同沸腾的泥沼,不断翻滚、咆啸,
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无数张扭曲的、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孔,
在泥沼表面浮现、哀嚎、诅咒,又迅速被新的恶念吞噬!
而在她头顶,一个巨大的、由更加污秽粘稠的暗红能量构成的、不断喷射着污言秽语气泡的喇叭状光环,
正在疯狂旋转!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破坏符号的暗红色冲击波,正以她为中心,如同瘟疫般不断扩散!扫过周围每一个惊恐的人群!
被波及的人,脸上瞬间就会掠过烦躁、厌恶,甚至短暂的失神恍惚!
真正的精神污染源!
在她旁边,那个僵立着的服务员小哥周身,则缠绕着浓烈到近乎化为实质的、如同烈焰般熊熊燃烧的愤怒血气!
赤红!狂暴!但在这狂暴的核心深处,却隐约可见一小团微弱却纯净的、如同水晶般透明的淡金色光芒——
那是被极致侮辱后,对母亲最纯粹的本能守护!是他最后的人性锚点!
秦无忌的眼底,寒光骤凝!
“系统。”
他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
“审判目标李翠花。罪名:‘孝道诅咒’、‘精神污染’。执行方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