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点了点头,率先推开了门。
昨天来的时候没掌灯,屋内昏暗看不真切。
今日,房间里点满了蜡烛,将内部照得通明,也让众人得以看清全貌,可这一看,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只见房间的四壁、天花板、甚至地面上,都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黄色的符纸!
每一张符纸上都用鲜红的朱砂画着扭曲繁复、无法辨认的符文,层层叠叠,在跳动的烛光下散发出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息,看得人脊背发凉。
房间正中央,赫然摆放着李知的棺材。
而那位高人,此刻正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道袍,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棺材前方,仿佛与这诡异的环境融为一体。
听到开门声,高人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低沉而缥缈的声音说道:“你们来了。”
夏竹冷静地回应:“嗯。”
高人等了一会儿,见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追问今晚要做什么,似乎有点绷不住这故作高深的氛围了。
沉默了良久,他才再次开口:“今夜,需要你们守在这里,为她守夜。”
夏竹立刻反问:“那你呢?”
高人依旧背对着他们,回答道:“今夜是李知的头七,‘回魂夜’。怨气最重,煞气冲门。我必须守在侯府大门外,布下阵法,绝不能让她的魂魄踏入侯府半步!”
夏竹继续质疑:“我们与李知非亲非故,甚至素未谋面,为什么偏偏要我们来守夜?”
高人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问:“她的棺材是你们从水下带回来的,沾染了你们的气息。
今夜她若归来,第一个找上的就是你们!
这间屋子内外,我已布下了天罗地网般的符咒,你们只要乖乖待在里面,保证供桌上的香火不断,便是安全的。”
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加阴冷:“但是——如果你们谁敢擅自离开这个房间会发生什么,我就无法保证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然而,这七人却不得不忍受着。
因为他们深知,不平息李知的怨气,他们就无法离开这扇“门”。
此刻,他们只能选择“积极配合”。
更何况,他们也无法确定高人所说究竟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
万一他说的是对的,贸然离开这个贴满符咒的房间反而更加危险。
眼下,似乎真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夏竹再次确认关键信息:“你的意思是,我们只需要呆在这个房间里,保证香炉里的香一直燃烧,不断绝就可以了,是吗?”
高人背对着他们,肯定地回答:“对!只要香火不息,这里的阵法就能护住你们。等到明日卯时,公鸡打鸣,阳气回升,时辰一过,便算结束了。只要阻止了李知今夜回魂,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邵杰忍不住提出疑问:“冒昧问一句,既然最终目的是要平息李知的怨气,为什么不让她回魂呢?按照常理,超度亡魂,往往需要引导其回归,了却心愿,才能化解执念送其往生。不让她回来,这怨气又如何平息?”
高人似乎被问得有些不耐烦,语气生硬地打断:“这其中关窍,就不是你们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按我说的做便是!”
邵杰见状,知道问不出更多,便点了点头,不再追问,顺从道:“明白了,一切听高人安排。”
高人似乎对他们的“顺从”还算满意,哼了一声,终于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并从外面将门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七人和那口棺材。
棺材前摆放着一张小小的供桌,桌上有一个香炉,里面已经插上了三炷正在燃烧的香,旁边还放着几根备用的白色蜡烛和好几捆线香。
这时,黄全压低声音,指着棺材道:“你们看,那棺材……好像没有完全盖上。”
众人闻言,仔细看去。
果然,棺材的盖子并没有完全严丝合缝地闭合,而是被推开了半个胳膊那么长的空间。
黄全谨慎地走到棺材前方,借着烛光朝里面看去。
刚好能看见里面躺着的尸体头部!那是一张被水长期浸泡后极度肿胀、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灰色的脸,五官都因此有些扭曲变形。
下面穿着红色的嫁衣,是李知没错了。
邵杰也上前仔细观察,从专业角度低声道:“面部肿胀明显,皮肤呈溺死特有的污灰紫色,确实符合溺水死亡的特征。”
徐文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连忙后退几步,搓着胳膊:“咦——这样露在外面也太渗人了吧!溜了溜了,我还是负责看香炉吧。”
然而,邵杰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等等……为什么李知的脸上,除了溺死的肿胀青紫外,还有好几块大块大块的、颜色更深的淤青?这分布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夏竹起初也没太在意,听到邵杰的话后仔细看了看:“我以为淹死的人都是这样的?”
邵杰摇了摇头,语气非常肯定:“不对。纯粹的溺水窒息导致的淤青通常分布在下侧受压部位,颜色和分布相对均匀。而她脸上这几块,位置突兀,边缘相对清晰,颜色深重,这更像是……生前遭受外力击打造成的皮下出血。”
黄全看着那诡异的淤青,推测道:“殴打?是不是她当初不愿意配这场冥婚,被她的父母强行逼迫时打的?”
袁梦闻言,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这也太残忍了吧……自己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
邵杰却提出自己的见解:“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如果真是父母打的,为什么要打脸呢?他们明明已经收了侯家的钱,知道女儿是要送去给侯家‘配婚’的。
就算要强迫她,也绝不会在这么明显的位置留下伤痕,不然被侯家的人看见了,他们怎么交代?这一百两银子还能拿得稳吗?”
夏竹赞同邵杰的分析:“邵杰说得对。女儿马上就要被送进大户人家‘结亲’了,哪怕只是冥婚,表面上的体面也要维持。
就算她反抗,父母也绝不可能在脸上留下如此明显的殴打痕迹,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单宇环视着周围密密麻麻的符纸和那口打开的棺材,沉声道:“真是疑点重重,越来越复杂了。”
夏竹安慰道:“这个伤痕的来历,明天直接问问候老爷或许就能知道。”
张瑞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四周贴得密不透风的符纸,嘀咕道:“这符纸贴得可真是严丝合缝,一点空隙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