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谢元深的眉头愈发紧锁。
他一时失笑，甚至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这荒唐的言论了。
“呵……”
望着言茹悦那种略微颤抖的脸，他终是强压心底的狂怒，极度隐忍的低语道：
“心动？”
“悦儿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吗？”
“朕甚至都不认……”
话还没说完，言茹悦便一把推开了握住自己双肩的手。
她含泪看向地上痛苦挣扎，却无力反抗的凌惊鸿，情绪仍是无比激动。
“不认识？我胡说？”
“深哥哥，你要不要看看……”
“她像谁啊？”
此刻两人的状态，只让谢元深觉得窒息。
但言茹悦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也只能转头朝地上的姑娘看去……
黑夜无月，在昏暗灯笼光的照耀下，谢元深隐约看清了凌惊鸿的脸庞——
肤若凝脂，面胜皎月，唇不染而朱，即便是在如此痛苦挣扎得情形中，她仍美得恍若月宫清冷的嫦娥。
而且……
那双清泪弥漫的含情眼，生得好像……
“浅儿？”
谢元深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他就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对，她不是浅儿，朕方才出来时，浅儿还在琼华宫中。”
说完这话，谢元深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方才言茹悦说，这姑娘会让自己心动。
又说她生得像浅儿……
所以，她是在为今日自己立了浅儿为妃的事情，吃醋嘛？
如此，谢元深的心情愈发复杂起来。
他长叹一声，终究是朝身边的杜公公吩咐道：
“取一颗百毒丹，喂这姑娘服下。”
杜公公点头照做，谢元深则三两步走到言茹悦面前，牵起她的指尖轻声哄道：
“悦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浅儿于朕而言，只是笼络太师的手段罢了。”
“朕方才也已跟她明言，朕会给她相应的权位，但朕不会碰她，更不会爱她。”
他一点点揉捏着言茹悦的指尖，全然没了平时冷酷不羁的帝王模样，几乎是将自己最为良善的模样展露了出来。
“你知道的。”
“朕心中，只有你。”
“也只会有你。”
从前听见这样的话，言茹悦会觉得心中一暖，但现在……
他自感受到了谢元深的虚伪和凉薄。
她再度推开他的手，神情无比落寞。
“可你还是要救她……”
“仅仅只因为她长得有些像言浅之对吗？”
“深哥哥……你口中的爱，要我怎么相信啊？”
从前，是百般引诱，哪怕得到他一丁点儿的甜言蜜语，言茹悦都喜不自胜。
但现在，她脑子很乱，也不想再跟谢元深争论任何事情了。
她想静一静，于是，转身就回了仙乐阁。
谢元深木讷的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握紧拳头追了进去。
对苦心孤诣登上帝位的他来说，舍弃些不必要的人或事很是寻常。
但言茹悦不一样。
至少现在……
谢元深还不想与她走到那样的地步。
进屋后，言茹悦关门关得果决，明显是不打算放谢元深进来。
却没想到，他直接伸手挡住了门扉。
那一瞬，言茹悦以为谢元深会躲避，谢元深以为言茹悦会犹豫。
可……两人都是倔强到骨子里的人，谁都没退却半分。
随着门嘭的一声关上，随之传来的，还有谢元深的闷哼。
眼见鲜血已经染红了门缝，言茹悦才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她慌忙开了门，眼眶也早已红得不成样子。
言茹悦仍未多说一句话，却第一时间把谢元深带进了屋内包扎。
透过明亮的烛火，谢元深再一次沉溺在了她玻璃般通透易碎的眼眸中。
“悦儿。”
他柔柔的唤了声，“朕以人君的名义发誓，对你所说的字字句句，皆是真心。”
言茹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方才，你为何执意要救那个女孩儿……”
似是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所以谢元深抢先一步开了口。
“并不因为她长得像任何人。”
“更不是觉得悦儿狠毒。”
“只是，在情爱之事上，朕向来笨嘴拙舌的。”
“但若仅仅因为朕的不善言辞而让悦儿伤心，更让无辜之人丧命的话……”
“那朕，就万死难赎了。”
言茹悦珉珉唇，多少听进去了一些。
她知道的，谢元深虽然在感情的事情上有些犹豫不决，可归根结底，他不是个坏人。
而且……
现在的凌惊鸿什么都没做，确实无辜。
“罢了。”
她替谢元深包扎好伤口，这便起身下了逐客令。
“天色已晚，深哥哥该回宫了。”
她刚要走，就被谢元深扯住手腕，自然而然的拉回了怀中。
望着那情意绵绵的眼神，言茹悦仍旧别开了头，但白皙的脸颊已经悄然染上了一抹红晕。
“干……干什么……”
谢元深将人按坐在自己膝上，一边把玩着她柔软的指尖，一边继续温声细语的呢喃道：
“在朕心中，悦儿是这天下最圣洁纯良的所在，不该，也不必沾染上半点脏污。”
“所以，若再有类似于今日之事……”
“悦儿只需张口。”
“朕去做。”
这些话，听得言茹悦有些迷糊，眼神也不由得开始闪躲起来。
她原以为，因为今日之事，谢元深会觉得自己很多，进而渐渐跟自己疏远。
却没想到……
他竟会坚定的说出这番话来……
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所以，最后谢元深吻她的时候，她没再拒绝。
也……任由他留下了。
这一刻，谢元深本就等待了许久，所以后面的事，发生得格外自然而然。
他自问，在男女之事上，从未对任何一个妃子这般小心翼翼过。
但现在不同，言茹悦哪怕只是稍稍皱皱眉，他就无比心疼。
所以，一番云覆雨歇后，时间已过去大半个时辰。
言茹悦实在是累极了，才一结束就疲惫的睡了过去。
谢元深则轻手轻脚的将她抱下床，仔仔细细的清洗按摩后，才侧身拥住心上人入了眠。
自从回宫争储以来，这是他睡得最为安心的一晚。
但谢元深怎么都没想到，明明自己怀中拥着言茹悦。
梦中，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