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那句话像一块冰,砸进我心里,寒意瞬间蔓延开。
认得苏媚的状态?
没等我想明白这其中的可怕含义,巷道里的异变陡然升级!
轮椅周围,那原本只是弥漫的冰冷怨气,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死水,开始剧烈翻涌、凝聚。空气中,一个个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影,如同曝光不足的底片,挣扎着浮现出来。
有捂着胸口、面目痛苦扭曲的中年男人;有伸着手、无声呐喊的老妇;有抱着看不见的婴儿、空洞双眼流淌着血泪的年轻母亲……他们的轮廓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溃散,但那份凝聚不散的悲伤、愤怒和被遗弃的绝望,却沉甸甸地压了下来,让原本就冰冷的空气几乎凝固。
是那些在医院事故中死去的病人家属!他们的执念残留,被轮椅这个核心锚点吸引,在此显化!
这还没完。
那一直萦绕不散的哭声,不再只是背景音。它们开始扭曲、变形,像是无数把无形的锉刀,开始疯狂刮擦我们的耳膜,钻入我们的脑海!
“啊!”我闷哼一声,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重叠。孤儿院那场大火的灼热幻象再次袭来,铁门把手的滚烫触感清晰得吓人,夹杂着眼前这些扭曲人影带来的窒息感,几乎要让我的理智崩断。
这哭声,竟然具象化成了直接攻击心智的音波!
陈铁山首当其冲,他低吼着,将盾牌死死抵在身前,那无形的音波冲击撞在盾牌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如同擂响一面巨大的丧钟。他手臂的肌肉剧烈颤抖,盾牌表面那些细微的裂纹,似乎又被震开了一丝,渗出的极淡黑气不安地扭动着。
“稳住心神!”林夜厉喝一声,他猛地挥出手中的短刃。刀刃并非斩向那些模糊人影,而是精准地劈砍在空气中某些无形的“流质”上——那是哭声凝聚成的、扰乱心智的音波流!
短刃划过,仿佛切断了某种粘稠的丝线,我们耳中的尖锐鸣叫和心智干扰顿时减弱了一瞬。但他每一次挥刀,脸色就更白一分,鼻血流淌得更加汹涌。天眼通让他能“看”到这些无形攻击的轨迹,但斩断它们,消耗的是他自身的精神本源。
就在这时,我挎在身侧的保温箱,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
我下意识低头,透过那不起眼的外壳,仿佛能感觉到内壁上那些原本沉寂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此刻正像接触到什么刺激一样,在微微搏动!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不适的信息流,正试图透过保温箱,侵蚀进来。
是这里浓郁的信息污染!这保温箱,果然不只是个容器!
“不行!不能硬抗!必须沟通!”苏媚的声音带着一种虚弱的决绝,她刚刚从记忆闪回中勉强挣脱,脸色苍白如纸,新蔓延的灰白发丝让她看上去憔悴不堪。但她推开我试图搀扶的手,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淡金色的微光。
她再次发动了他心通!
这一次,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地、带着一丝恳切,将自己的意念如同触角般,伸向那些模糊的、充满痛苦的人影,伸向那把作为核心的破旧轮椅。
“我们……不是来伤害你们的……”
“我们理解你们的痛苦……你们的悲伤……”
“放下执念……安息吧……”
“告诉我们……怎样才能帮到你们……”
她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流入那片狂暴的怨念之海。
然而——
回应她的,是更加猛烈的排斥和愤怒!
那些模糊人影同时发出了无声的尖啸,整个巷道仿佛都扭曲了一下!轮椅周围的冰霜瞬间加厚,如同覆盖上了一层惨白的骨甲!
“滚开!”
“假惺惺!”
“你们活人懂什么!”
“一起死吧!”
无数混乱而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苏媚的脑海,也间接冲击着我们所有人!
“噗——”苏媚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眼中的淡金色光芒瞬间熄灭,整个人软软地向后倒去。她的他心通,非但没有建立起沟通,反而像是往滚油里泼了一盆冷水,彻底激怒了这些被悲伤和怨恨填满的执念!
沟通失败了。
彻彻底底的失败。
这些执念,它们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太久了,久到拒绝任何外来的声音,哪怕是善意的。它们要的,似乎不是解脱,而是拉更多活人,体会它们的绝望!
哭声变得更加尖锐刺耳,如同魔音贯脑。
模糊人影变得凝实了一些,它们开始缓慢地、僵硬地朝我们飘来,伸出虚幻的手臂,带着彻骨的寒意。
冰霜沿着地面和墙壁,向我们脚下蔓延。
怨念力场在急剧增强,这片巷道,正在彻底变成一个充满恶意和死亡的临时领域!
危机,瞬间暴涨!
陈铁山顶着盾牌,被那无形的力量推得向后滑行了半步,盾牌上的裂纹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林夜挥刀的速度越来越慢,脸色已经白得像纸,显然快要到极限。
我看着怀中昏迷过去、气息微弱的苏媚,又看向那步步紧逼的怨念聚合体,和那把如同诅咒之源、散发着绝对排斥力量的轮椅。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右臂深处传来的刺痛,开始在我心底滋生。
它们拒绝沟通。
它们只要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