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轰轰烈烈的剿匪行动,很多山头不得不转移粮食。
这些粮食正是杜荷的目标。他行事也算“讲道理”,见到土匪押粮,并不立刻戳穿,而是上来就问一句:
“这粮食是你的吗?”
若回答“不是”,那就没话说,直接没收充公,送进户部粮库;若回答“是”,杜荷便要他们照章纳税,再“好心”把人送上官道。
可一旦上了官道,自然就会被官府与秦川的人联合围剿。最终,粮食二八分成,一部分入县库,一部分流向秦家庄。
杜荷既捞了政绩,自然也替秦川死死盯住杨怀忠的钱路。
因此,即便杨怀忠眼下没钱,他也不敢妄想外头的钱能运进来。但是他也不生气,反倒觉得,秦川之所以搞这些动作,就是因为心虚害怕了。
这让他更加坚定:必须在入冬前彻底压垮秦川。
斗到现在,杨怀忠心里也清楚,再继续下去,经济意义已不大。但若此刻不强势出手,等到来年再战时,自家这边的人很可能倒戈,转而支持秦川。到那时,胜负就难说了。
所以必须彻底掐灭那些人心底的动摇。
掐灭的办法只有一个——让他们彻底相信,秦川再强,也没机会赢。
为此,他现在急需钱,好买断武士彟手里最后一批布。
至于钱从哪里来?只有一条路——借。
可借钱这事儿,以眼下局势看来,并不容易。
盟友们才刚喘口气,根本不可能有钱。
找几个关系不错的世家借?更不可能。秦川才刚狠狠教训过他们,谁敢在这个时候出头?
找户部?更不可能。如今户部的钱都被杜荷死死盯着,他不点头,就算李世民也拿不走一文,更别提他杨怀忠了。
思来想去,他只得把主意打到李世民头上,想从内库借钱。
可李世民听完,连想都没想,立刻拒绝,急忙把他打发走了。
“这杨怀忠,是想害死朕吗?要是让秦川知道是朕递的刀,非得闹翻天不可!”李世民愤愤地对长孙皇后抱怨。
长孙皇后叹息道:“秦川如此强势地出手,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观音婢,能拼到这个地步,已经算秦川厉害了。今年就这样了,明年再看看吧。”李世民摇头,也满是惋惜。
杨怀忠借钱碰了壁,一筹莫展,在家里唉声叹气。杨夫人见状,上前一打听,才知道他是为借钱之事发愁。
“夫君,我们商会有钱,不如我去问问长乐殿下?”杨夫人斟酌着说道。
杨怀忠苦笑:“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长乐殿下与秦川是一伙的,就算不帮秦川,也绝不会帮我啊。”
杨夫人想了想,摇头道:“去试试吧。我们女子商会与其他商会不同,有钱就赚,不论敌我。”
杨怀忠虽然不抱希望,但见夫人如此坚持,还是决定跟她去一趟。
两人到了女子商会驻地,恰好长乐公主在,便亲自出来接待。
杨夫人先开口:“殿下,我家正缺钱,不知商会能否行个方便?您尽管放心,利息好说。”
长乐公主看了看杨怀忠,淡淡道:“杨大人,还要继续收布吗?”
杨怀忠点头:“殿下不必为难,若是不便,直言就是。”
“没什么不便。”长乐公主微微一笑,“做生意,只要有利可图,自然可以商量。不过依本宫看,杨大人若是再往里砸钱,怕是得不偿失。”
杨怀忠眉头一皱:“殿下,此话怎讲?”
长乐公主长叹一声:“我与秦先生相熟,大致知道秦家庄的情况。恕我直言,您没机会。秦先生下一次出手,就是你们崩盘之时。”
长乐公主言辞真诚,可在杨怀忠看来,却觉得秦家庄恐怕真要撑不住了。否则这位殿下,也不会当面“吓唬”自己。
“殿下,您与秦公子关系甚笃,老臣自然明白。但如今胜败在眼前,明眼人都看得出形势。殿下若愿意帮忙,老臣感激不尽;若不愿意,老臣这就告退,您不必多费口舌。”杨怀忠笑着回道。
长乐公主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好心劝一句,人家却不领情。
“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杨大人这么自信,本宫与钱也没仇。十万贯,七分利,十五天归还,不得拖延。眼下将入冬,我们商会也要准备。”
杨怀忠怔了一下,没想到竟会如此爽快。
“多谢殿下,老臣感激不尽。”
长乐公主摆手:“别急着谢,我的话还没说完。本宫对杨大人现在做的事并无信心,这笔钱若想拿走,必须以产业抵押。放心,只要按时归还,本宫绝不会另有心思。”
杨怀忠略一沉吟,终是咬牙,细数了几处自家在长安的产业。
长乐公主看向杨夫人:“夫人,您是商会的审计,就由您来核算吧。”
“这不好吧,按理说应当避嫌。”杨夫人连忙摆手。
“看杨大人这么着急,就别拘这些规矩了,快些吧。”长乐公主当即拍板。
杨夫人见状,也不再推辞。这些产业她再熟悉不过,最终挑出几处城中的铺子,又加上城外的两个庄子。
“殿下,差不多了。”杨夫人将名录呈上。
长乐公主扫了一眼,点点头:“杨大人,把地契拿来,钱就可以带走。”
当天下午,杨怀忠用地契换走了十万贯。钱到手后,他立刻重启收购。
因为布价高得离谱,买布的百姓已经不多,收购进行得异常顺利,逼得武士彟那边只能不断铺货。三天时间,布价再次上涨,而市面上的布料,已经全都落入了杨怀忠手里。
杨怀忠这才放心,开始布局撒货,准备回笼资金,好按时还钱,忙得不可开交。
可远在大安宫的武士彟,听闻手下来报,说布料已尽数脱手,忍不住仰天大笑:
“这回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