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得差不多了,庆元郡主对着秦川微微点了点头。秦川立刻凑上前,两人低声耳语一番,随后秦川环顾四周,也确认了目标。
他直接开口点名,一连点了四个姑娘:
“扶柳,你们几个留下伺候吧。”
其余的姑娘一听,也没多说什么。毕竟秦川平日里也是这样,闲聊一阵,就会留下一个两个姑娘,帮忙整理诗词歌赋。只是今日多了几个人而已。
接着,秦川又挥手驱散了身边簇拥的公子哥。
“扶柳,给我找个房间。”秦川觉得这种事不能在大厅说,毕竟这里还要做生意。
扶柳等人听了,只觉得有些古怪。因为秦川虽常出入青楼,但他素来只谈诗词,从不谈风月。今日这是怎么了?
“秦公子,您这身子骨行吗?我们可是四个人。”
秦川无语,话还没说出口,倒把一旁的庆元郡主逗笑了。
“年轻真好啊。”她语带调侃,意味深长。
秦川白了她一眼,然后对扶柳说道:“少废话,赶紧安排。”
很快,几人便到了一个包房。
秦川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几粒青霉素药丸。
“一人两粒,吃了吧。”
扶柳几人愣住了。她们并不是怀疑下毒,只是觉得这阵仗未免太大。有时一些客人会带西域秘药,说是助兴之用,但像这样一次给四人下药,想想都觉得瘆人。
“公子,这没必要,我们四人绝对能伺候好二位。”
秦川一听就不顺耳,连忙解释:
“都别闹了,听我说清楚,几位姐姐放心。这不是毒药,而是能治疗花柳的药,你们明白了吗?”
扶柳几人闻言,齐齐一惊。自己什么状况,她们心里清楚得很。如今虽然表面看不出,但身体早已每况愈下。可这病无药可治,她们也只能硬撑。此刻听说这药丸能医治,不敢再多问,赶紧吞下。
扶柳更是泣不成声:“公子,后院还有几个姐妹,被花柳折磨得奄奄一息,您也救救她们吧。”
秦川一听,立刻唤来老鸨。细问之下才知,青楼多是如此——能撑下去的就留下,撑不住的,就找地方埋了。
秦川对这种时代的悲凉早已习惯。在这里,人命与草芥无异,他也不想站在道德高地去指责老鸨。
“能带我去看看吗?”秦川问。
“秦公子,请随我来。”
很快,秦川与庆元郡主便在后院一间小屋里见到了七个姑娘。屋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气味,令人作呕,根本难以落脚。
庆元郡主虽常年行医,但见到眼前的惨状,仍忍不住掩鼻。她没想到,长安繁华至极,而在这繁华背后,却还隐藏着如此不堪的角落。
秦川皱了皱眉,却没有退缩,反而捂着口鼻走进屋里。他看了几眼,便抬手示意:“去拿几条毯子来。”
很快,几条粗布毯子送来。秦川没有半点嫌弃,俯身将一个又一个姑娘小心地裹好,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日那个油滑放荡的“曹贼”。他甚至亲自弯腰,将那些奄奄一息的姑娘背出屋子,安放在院子里。
庆元郡主愣住了。
她本以为,秦川带她来青楼,不过是玩世不恭之举。可此刻,她眼前的男人,额头沁出汗水,背上压着沉重的身体,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他的眼神中没有轻浮,只有沉重和怜惜。
等到屋子空了,秦川又拿起清水和药粉,亲自擦洗地板,把溃烂的血痕一点点抹去,又点上火折子,把屋子彻底熏消。
老鸨看得心惊,忍不住想叫人来帮忙。秦川却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吧。”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让庆元郡主心头微颤。
在这声色犬马的地方,他竟能弯腰俯身,把那些最卑贱的生命一一背出,还为她们打扫过那片最污秽的空间。
那个传闻里性格不羁的男人,竟然有如此温柔与担当。
收拾完毕后,秦川又将几个姑娘背回屋里,取出青霉素让她们服下,并郑重吩咐:
“这药,一天两次,每次两粒,不可懈怠。楼里的姑娘若有人患病,就给她们吃,别舍不得。若没了,就来找我。”
说完,他把两个瓷瓶交到老鸨手中。
最后,秦川停在门口,看了那间小屋一眼,轻轻叹息。随即,他转身带着庆元郡主,从后门默默离开。
庆元郡主一路沉默,心中却翻涌不已。她仿佛终于明白,为什么长孙皇后会说——见到这个人后,就会觉得自己生早了,错过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好少年。
风华绝代,她一时还没看出来,毕竟秦川长相也就寻常,但“好少年”三字却实至名归。不提他在青楼之地仍能律己克制,从不轻薄,更能与那些公子哥谈笑风生,才情毕露。最后他对生命的敬畏与怜惜,更让她这个自诩仁心的医者,都暗生惭愧。
庆元郡主加快脚步,跟上了秦川:“秦公子,咱们要去哪啊?”
秦川叹了口气:“本来我还想着再等一等,看来是我异想天开了。这花柳的事刻不容缓。郡主,您就辛苦些,跟我再跑几家吧。”
听到他略带请求的语气,庆元郡主轻轻点头:“医者父母心,那咱们就快些吧。”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几乎踏遍长安城中大小青楼,不止是名声显赫的场子,连暗娼的窝点也一一走访。为了加快速度,秦川不再拐弯抹角,而是径直开口说是来给人看病。虽然各家青楼都觉得怪异,但秦川不好得罪,何况这也不算坏事,于是事情反倒顺利推进。
青霉素的疗效很快显现。最初暖香阁那几个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姑娘,仅仅三日后就已明显好转,身上的溃烂停止,病情进入恢复期。
消息传来时,庆元郡主整个人都兴奋不已。她深知,这花柳素来无药可治,如今竟真被秦川治住了,这简直匪夷所思。
“秦川,这到底是什么药?快说来听听!”庆元郡主忍不住追问。
秦川只是笑了笑:“郡主,等您离开长安之时,我自会告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