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黑猫从沙发底钻出来，嘴里叼着瓶碘伏，大摇大摆地跳上茶几。
等老太太终于离开，我立刻按萧烬梦中教的方法调制药剂。
我几乎每晚都做梦，梦见书中男主角已经成为习惯，他会教我许多对待末世的方法，醒来我记得的都会马上记在备忘录里。
我把薄荷精油混辣椒素涂在门把手上，又在猫眼内侧贴了便签纸。正要松口气，洗衣机突然“滴”的一声自动启动，显示屏亮起倒计时：
【00:59:59】
我条件反射地往后跳了半步，黑猫也炸毛跳上滚筒，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窗户。
顺着猫的视线，我看到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RUN”的痕迹，萧烬上次在梦中用剑尖也划出过这个单词：
“跑”。
往哪儿跑？这里是我的家。我没明白。
洗衣机倒计时还剩43分钟，黑猫已经蹲在玄关，尾巴不耐烦地拍打着我的运动鞋。
我抓起背包往里面塞物资时，手机震动起来。
“蒋小姐，您父亲需要立即转院。”
护士的声音像是隔着层棉花。
“他的血氧……”
背景音里爆发出尖叫：“按住他！血管！蓝血从血管里流出来了……”
电话被对方挂断后，母亲连打了七个视频电话，最后发来的照片让我胃部绞痛：父亲的手臂上蜿蜒着树枝状的蓝纹，床头监护仪的心电图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新新，医生说你爸撑不过今晚。”
母亲像素模糊的脸上全是泪痕：
“你来见最后一面好不好？”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铁锈味。萧烬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医院是感染核心区，死亡率92.7%】。
母亲发来的照片里，父亲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磨花的婚戒。我爸的习惯就是心里紧张会不停的摩挲戒指。
若是现在去医院，最坏的情况一家三口全部感染。
正想着，黑猫从阳台窜进来，嘴里叼着个密封袋，我打开看，里面有五只N95口罩和一小瓶酒精凝胶。袋子内侧用口红写着：“对不起——妍”。
“你去了林妍家？”
我捏着字条的手直发抖。黑猫甩了甩尾巴，露出腹部一道新伤，伤口沾着某种蓝色粉末。
我马不停蹄的用羽绒服和垃圾袋制作防护服，洗衣机里又发出尖锐的“嘀嘀”声。
倒计时归零，滚筒门弹开，这里面都是我藏的药剂。我小心翼翼地查看，没有任何异样，面上的抗生素盒子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看来得换一个藏药的地方了。
“爸，等我。”
我用手机录下这句话，设置成两小时后自动发送。
黑猫跳上我肩膀，爪子勾着我耳垂往右拽。窗外，三辆救护车闪着蓝光驶向医院方向，车顶的积雪泛着熟悉的荧光。
萧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蓝牙音箱里传出：
“北门停车场有辆未锁的救护车。”
电流杂音中，他的语调罕见地急促：
“记住，不要接触任何人的血液——包括你父亲。”
蓝牙音箱的电源灯在萧烬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熄灭了，黑猫的耳朵微微动着捕捉窗外动静。
我套上三层垃圾袋改装的鞋套，冰凉的塑料摩擦声在死寂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电视机里，午间新闻的女主持人擦拭着额头冷汗，她的粉底糊成了地图：
“接、接最新通告，全国启动……”
一声剧烈的咳嗽打断播报，她捂住嘴的指缝间渗出蓝色黏液。
镜头慌乱切换成全国地图，三分之一的国土被标记成闪烁的蓝斑，哈尔滨所在的区域已经变成深黑色。
“国家疾控中心特别提醒。”
画外音继续机械播放。
“如发现亲友出现以下症状：皮肤蓝斑、咳血、体温低于35度，请立即就医。”
我拿起震动的手机，老张发来的邮件只有一张冰岛火山监测站的照片，附言：
【你哥在这里等了你三年】。
可邮件详情里显示的Ip地址却是：哈尔滨市南岗区科研路22号，哥哥失踪前工作的研究所旧址。
黑猫跳上茶几，把玉佩推进我满是冷汗的掌心。就在触碰的刹那，电视自动跳转到一档老旧科教节目，哥哥穿着白大褂正在解说：
“当动物开始异常囤粮，往往比人类提前72小时感知地质灾害……”
背景里闪过实验室笼架，某个笼子编号正是tS-7。
我凑近些想看得更真切，手碰到沙发上的背包，有金属的碰撞声从里面传来。
我抖开内侧暗袋，一把车钥匙掉了出来，缠着的纸条上潦草写着：
【油加满，北郊加油站厕所水箱，妍】。
字迹被水晕开大半，像是被泪滴打湿过。
窗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对面楼有户人家把家具堆到门口堵门。男主人裸露的小臂上，树枝状蓝纹已经蔓延到肘关节，他搬柜子时撞翻了鱼缸，水流到地板上竟泛着荧光。
身旁的黑猫突然弓起背发出嘶叫，我顺着它的视线看向玄关——门缝下缓缓渗入蓝色液体，像有生命的黏液般蜿蜒扩散。
萧烬的声音从玉佩里传出，这次带着电流灼烧般的杂音：“赶紧，看窗外。”
北方的夜空被某种幽蓝极光照亮，云层中漂浮着数以万计的冰晶，宛如倒悬的蓝色星河。
我的瞳孔里，倒映着第一粒坠向人间的蓝雪。
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蓝雪，瞳孔里倒映着那片诡异的颜色。
它不像普通的雪，轻盈、蓬松，落在地上就化成一滩水。
这雪是粘稠的，像被染了色的碎玻璃渣，慢悠悠地从天上砸下来，砸在窗台上时甚至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我伸出手，接住一片。
它躺在掌心，没有融化。
真的不化？
我下意识地捏了捏，指尖传来一种奇怪的触感，像是捏碎了一粒微小的冰沙，但更黏腻。
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钻进鼻腔，就和小时候在乡下烧柴火时，灶台里飘出来的那股呛人烟味一样。
“喵——！”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黑影猛地窜上我的肩膀，爪子“唰”地划过我的毛衣，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嘶——！”
我吃痛地缩回手，转头瞪向罪魁祸首。